令狐广源的声音刚落,一阵马的悲鸣声传来。一个冲得最快的年青将领,战马刚踏上中间的篷布,篷布突然塌陷下去。战马没有了受力点,失去控制力。马腹接触到后面的篷布,后面的篷布一些地方没有塌陷,两个尖尖的篷布刺入马肚中。
此时马术再好的人也没用,年青将领根本没选择,从前方翻滚有可能受伤,只有从左右。他选择从左边翻下,后背“砰”一声响起,感觉像是受到重击。站稳一看,盔甲凹下去一截,碰到的篷布,露出两截尖尖的木棍。
“大家小心,他们设有拒马。”
这道声音许多人都没听到,被四周的惨叫声覆盖。两百多米宽的营寨,被骑兵将中间的占了近半。这次在刘锜面前人仰马翻的起码有三四十骑,绝大多数是重骑。重骑战马虽保护得好,肚子绝不可能有保护。刘病愈设计的这道拒马,给他们送上第一份大礼。
这仅仅只是开始,翻下来的兵将虽多数没什么事,站在前方的宋军不是吃素的。一大群步兵冲上,至少两个士兵,对付一个翻倒的金兵金将。第一个侧翻的年青金将反应快,捡回一条命。
另一个中年金将,穿着一套背后破损的盔甲。可能因为身上有伤,直接翻在前方。四五个士兵一拥而上,仅挡住两把武器,死在离刘锜不远处。
额伦也非常倒霉,一个中年宋将看着他倒下,快马冲到他面前一枪刺下。可惜两人的武力悬殊较大,被他轻松躲开。后面射来的一支暗箭,也被他用大刀砸开。
令狐广源是前军的负责人,他眼疾手快,爱马逃过一劫。此时眼前的情况,有些像他们在仪真时。用拒马来对付骑兵,并不是刘病愈的专利。他心中虽有些怀疑,并不相信刘病愈在这里。
他们在仪真就吃过拒马很大的亏,前方的宋军已经准备好,对着他们的阵营一阵疯射,令狐广源忍住怒火大吼道:
“从左右突破。”
前军很快以他为中间从左右分开,冒着箭雨冲出营寨。几番袭击,他们不但将领被杀了四五个,重骑卫也只剩下一半。
前军非但毫无建树,还损失了许多人马。一股不祥的预感,出现在中间的乌古奇脑海里。这种安排太精细了,一进来就遇到火把、箭弩袭击。前方眼看要冲到刘锜面前,又被拒马阻拦。要是这些东西只出现一两个很正常,可一连串接得天衣无缝,他想到了刘病愈。
想到刘病愈,乌古奇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他看了一圈,营寨门外已经剩不了多少人。大半人已经冲进营寨,不少人正在左右苦苦战斗。
宋军虽频频有伤亡,对方安排得十分细,左右有一排树桩,将宋兵隔绝在外面。一排排弓箭手、刀枪兵站面树桩后面,远程有弓箭手,近处有刀枪兵负责。他们的伤亡,远在这些宋军之上。
乌古奇很怀疑刘病愈在这里,可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现在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要是只凭感觉就撤退,损失了这么多人,现在城池怕也被占领,他们再也不能翻身,只能逃走。他咬咬牙,跑到后面负责的福亚楼面前:
“不用管后面了,令狐将军他们已经从左右包抄。福将军,你带人攻正面,破开他们的拒马阵,几面夹击刘锜。”
令狐广源和谠项各带一军,从左右包抄前面的宋军。刘锜隔他们不远,只要冲出营寨,前进不了多远再进去,就能将刘锜堵住。
结果差点让令狐广源吐血,刘锜的营寨简直就是为防御他们而设。左右全用栅栏、土石和简易的拒马隔断。里面有刀枪箭兵防御,不时还会射出一支重弩。
令狐广源虽有信心能破开一些栅栏和拒马,可让大军冲上去,不知要填上多少人命才能破开。一人上去又没那能耐,武力再强也不可能面对那么多的防御兵。再说又是晚上,要是他在战斗时,有躲藏在里面的射箭好手,只要三人齐射,足以将他射死。
所以令狐广源虽又急又怒,还是忍下了。惹不起躲得起,离营寨远远的,一直走到营寨后面。
营寨后面让令狐广源松了口气,可能是兵力不够,这里没人防御。他领着众人刚冲进去,在右边负责的谠项带兵前来。
问都不用问,右边和左边一样,谠项说:
“令狐将军,今晚的情况有问题,刘锜再是名将,应该也不可能安排得如此精细。他们仿佛早就猜到我们会来袭营,将这里布置得如此不可思议。前方我们不说,这后面居然没人守?仿佛有意让我们进去。”
令狐广源也知道不太对劲,他生出一种无力感:
“不进去又能怎么办?刘锜就在里面,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不成?”
大家闷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终于被谠项说出来:
“令狐将军,这里设计得如此精细,我怀疑是刘病愈搞的鬼。”
“啊!”谠项一说,一阵惊呼声传来。扬州兵其实只败给刘病愈一次,损失并不算大。但连他们的大帅昌景隆也被活捉,足以让许多人害怕他。
令狐广源哈哈大笑:“刘病愈又怎么样?要是他来,正好为大帅报仇。冲,今夜无论如何,也要砍掉刘锜的脑袋。”
一千多骑兵,冲进他们打开的缺口。在昏暗火光的照应下,缺口仿佛是一只巨兽的嘴,很快将这群金骑吞没。
里面终于没有栅栏和拒马,他们来到较中心处。从这里可以看见,前方的步兵,正在与刘锜的队伍大战,看这样子一时没能破开拒马阵。刘锜被不少宋兵护在中间,这边的阵形早就摆好,骑兵冲到五十米左右,迎头就是一网飞箭射来。
“冲,谁能杀掉刘锜,赏金一万两。”
为了鼓舞士气,令狐广源不惜用高薪着诱饵。重金诱饵很成功,不比刘锜这个诱饵差多少,众骑毫不畏死冲向宋军兵阵。
现在从高处看,刘锜军正承受着金军夹击。但受夹击的这方,人马不比金军差多少。守在后面的宋兵,陆续从左右靠上,他们一点不贪心,就在左右远程射击。
令狐广源见状,派几百人兵分两路。左右的虽是步兵,至少有一千人,由刀枪兵近身缠斗,弓箭兵远种射击,一时冲出来的骑兵伤亡不小。
令狐广源实在没办法再派人去了,挡在他们这边的全是骑兵,这些骑兵根本不冲出来。他们虽将重心放在中间刘锜的位置,可中间有刘锜的几个大将挡着,就算谠项也未能有寸土之功。令狐广源急得没办法,正要亲自出马,后面冲来一大群兵马。
“李铁枪?”在上一战,令狐广源认识了李铁枪几将。这群由五百重骑和五百步兵组成的队伍,他认识两个将领,其中一个是冲在最前面的李铁枪。
“天平军,他们是天平军。”一些士兵也很有眼力,一下子将这支队伍认出。令狐广源大喊一声:
“大家快喊,我们中计了,快让乌大人他们撤退。”
令狐广源喊完,提着血滴槊就朝李铁枪冲去。其他兵将顾不得再想着刘锜的人头,全部转身,一部分朝后面的天平军冲去。一部分冲向左右。此时四面全被围住,已无他们的出路,只能自己冲出一条出路。
并不是李铁枪非要来欺负令狐广源,刘病愈的计划就是让他们来劫营。其实不用刘病愈计划,乌古奇今晚也会来劫营,这个计纯粹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