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德重又一次被穿上了束身衣，端坐在章天河对面呼呼喘气，章天河则从桌上拿了一根牙签开始剔牙。

“长老，我劝你冷静，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更改，一个女人而已，你把比邻星上的船员放回来，我向火星打报告，给你配十个火星美女，个个都比那个鸡蛋仓里的女人好看……”

“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了……”甄德重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低下了头。

“那我只好再把你的同事们吊起来了……”

“随便你！你把我也吊起来吧！”

“哎哟嗬，被人挤兑了呢……”章天河一边捻下巴一边说道，“一会儿放了一会儿吊，我是跟人开玩笑的人吗？不急，明天再说。称坨，催他们一手赶快上灵芝，我也要延年益寿，像这老头似的九十几还能猛地跳起来跟人干仗……了不起……”

“你折磨他干嘛呢？实话实……”珍妮杨这时忍不住开口了。

“你闭嘴！”章天河马上打断了她的话，“老伯，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换。实话告诉你，那个女人没被强暴，也没死，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意识不损的，靠的是什么技术，我就告诉你那个女人在哪，搞不好还能让你见她一面……”

“你这个人满嘴鬼话，我不相信你！”

“你不也是满嘴鬼话吗？我也没说不相信你呀……信不信那主要在于你自己的判断，但是如果你连信息都得不到就谈不上什么信不信了不是吗？来来来，我们交换一下信息……”

“她……那个姑娘……真的没有死？”

“没有，我们还因为她出现人员损伤了呢，你们的人来救她了！”

“恐怕他们很难从你们手上夺走神……”老头说到这里顿住不讲了，“现在我觉得你可能对我说得是实话了。”

“所以啊，来吧，信息交换一下，大家心平气和得到各自想到的信息不好吗？”

“只怕是我告诉你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因为你们不会相信这些的……”

“我说了，信不信在我，说不说可在你。快说！”

“好吧……从何说起呢……”甄德重陷入一种沉思当中，他想了会儿才抬头继续说起来，“你知道，地球时代我们发现一个古怪的现象就是我们的飞行器不能无限加速，否则我们的意识就会出现各种病变，这一点，直到光荣战争时期也没有解决……”

“什么光荣战争？你锚定一下时间点，听不懂啊！”

“就是发生在地球上的核战争……”

“哦……原来对你们来说那是一种荣耀呀……那火星轨道上的战争你们是怎么称呼的？”

“天启之战……”

“啧啧啧！讲究！你们比我们强得多呀！这灵芝吃多了人就是不一样，艺术细胞杠杠的！你听听这名字起的！”章天河说到这里猛地心里一震，想起了徐天启，这个家伙被地球人逮回去了，他又叫这样一个名字，这中间是巧合还是有更深的意义？他感觉心情莫名其妙地就沉重起来了，再也不想跟这老头开玩笑了。“好了，不逗乐了，你继续说。”

“在这两场战争以后我们发现和你们为敌是不明智的，当时的太阳系在物理上没人能比得过你们，也没有更适合生存的星球能形成那种大规模的科研力量，也就是说，我们在物质上永远没有超越你们的可能，所以我们就另辟蹊径，转而研究起人的内心世界来……”

“有两种东西，我们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们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们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规范……”这时珍妮杨不知不觉说了这么一句话。

“显你有文化还是怎么的？你闭嘴行不行？多听少说，我不问你你别开口！”章天河不满地怼了珍妮杨一句，然后又和甄德重说起话来，“老伯，这并不冲突，如果说我们火星占领了头上的星空，你们占领心中的道德也可以呀，可是现在看起来效果恰恰相反，是火星人比较有道德而你们地球人满太空在搞事情……说吧，怎么做到意识不损的？”

“道德只是一个……”甄德重想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不过他看见章天河一副要吐的表情还是把这个跳过了，“我们经过大量的研究发现，人类只要从小受到合适的训练和培养，他的意识就会像从小锻炼身体的体育运动员一样强劲，哪怕超高速飞行，哪怕低循环冷冻，他都可以自主地保持他的意识不损，其实这就是我们人类解决超高速飞行受限的基本方法……”

“真是殊途同归，不巧我们也刚刚好发现了突破速度受限的方法，不过比你这个省事得多，将来人类如果要光速飞行用的也会是我们火星的科技而不是你这种办法——我想飞往另一个恒星系还得从小训练一个宇航员等他十几岁成年？黄花菜都凉了！我明白了，所以你们训练一个这样的意识钢铁人很难，他肯定要受到种种限制，训练一百个搞不好就能出那么一两个头铁的，而你们要用这些家伙来像攻击比邻星号一样攻击火星，虽然我想不明白是用什么方法，但是从你们这个做法上来看不外乎就是打洞钻进一个星球里去……我实话跟你讲，你这一套办法没什么卵用，已经被我们破解了，我们已经发现了对付你们这种意识波的最佳防御武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们的志趣不在于摧毁火星文明，不然这二百年来我们不可能一直跟你们和平相处。现在，我把我们的秘密告诉你了，轮到你说那个女子的下落了。”

“她被你们的人劫跑了，很可能现在就在你们欧罗巴的基地里吃灵芝，所以等我去收拾欧罗巴的时候可以把你扔下去跟她见一面。呶，我也是一诺千金的人呢！”

他说完了，就得意洋洋望着甄德重，老头被耍了，但是一点都没尊严受损的模样，反而现出一种谢天谢地的表情，这让章天河很是失望——抖机灵没奏效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愿星灵护佑我们所有人！”老头非常庄重地说道。

“……靠人不如靠自己，有粒子炮还要麻烦别人吗？”

“章船长，我劝你用更广阔的视野看待如今的太阳系。想必这些年来你们也向外太阳系发射了不少探测器，然后它们到了太阳系边缘就会失灵，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

“就像比邻星号一样，被不怀好意的什么人击落了。”章天河冷冰冰地说。

“它们是被击落了，可是不是被人类击落的，据我所知现在飞得最远的人类不过到了海王星轨道，还没人能飞出柯依伯带，所以它们不是被人类击落的，而是被太阳击落的。”

“……真的吗？我不信！”章天河嘴上这么较劲，心里却隐隐觉得有点信了。

“对我们来讲，发现人的意识可以锻炼的同时我们也发现了一个更广阔的远景，那就是人的意识本来就是从星灵中孕育出来的，星灵对我们的感情就像大人对孩子的感情。太阳是万灵之灵，是他孕育了太阳系的一切星灵，从星球到人类，从云朵到山河，从……”

“从灵芝到章鱼……”章天河忍不住又插了一句。

“是的，是太阳孕育了一切物质和意识。就因为我们人类的糟糕表现所以太阳的星灵不允许我们涉足太阳系以外，就像一个家长不允许他的不懂事的孩子脱离他的视线范围，这是一种大爱，是星灵对我们人类灵魂的爱……”

“然后呢？你们就用星灵之力摧毁比邻星号，证明自己的能力足够了，已经长大了？或者是，你们揣测到太阳不让人类出去，就把想出去的人都干掉？”

“章船长，我再次重申，那是一个意外！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关于星灵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在你们的飞船抵近发现我们以后我们只是被动反击，没想到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我信了你这老鬼的邪……不过还是我说的，无所谓，真相总有一天会到来，我们打嘴炮没有任何意义，你做的一切行为都会有后果跟在后面，你击落比邻星号，你的报应就是繁星号，我要干什么你已经听说了，如果你们当时只是意外，那么当我向你们的基地开火的时候也会有意外情况发生，让我没法击中你们。如果击中了，那就说明你们该死，也就不存在什么意外不意外了——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不过我和你谈这个话题就有点没意思，搞得我在吓唬你似的，我们到时候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完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那就是，你们煞费苦心地满太阳系钻洞搞基地养章鱼是要干什么呢？我再给你提个条件换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你能告诉我真相，我就把你们小队成员放六个留一个，怎样？”

“你是要留着我吧……”

“我要你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用！我要留那个跟我通话的小姑娘！”

“为……为什么？”甄德重脸色又不好看起来了。

“因为我会举一反三呀！对你们来说最重要的人不是你这个老头，是你们培养出来甭管是干什么用的那些小年轻，而且你们好像专门就是培养一些特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一看那个姑娘就想起上回跑了的那个，这回还能让她跑了那我就该去吃屎了……痛快点，你们六条小命换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份吧？”

“我……我不能告诉你……”

“行吧，也正常。今天聊得通透，在下心情甚好，就饶你们一天难受。明天继续吊，吊死了那只能说明你的命不够硬，莫怪小生心狠呢。称坨，拖出去吧，没什么好说的了。另外，催一下厨房，我这灵芝今年还能不能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