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都预备好了吗?”章天河问舒尔密。
“准备好了。”
“舒司令,你觉得咱们这么做值当吗?”
“决定了就不用后悔。”
“讲真,我谁也不服就服你,杀别人眼都不眨,杀自己照样不眨,你怎么做到的?”
“船长,我是军人出身,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如果我提问题,其实就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了。”
“你是在讽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吗?”
“严格意义上说您不能是纯粹的军人,您是船长,您应该有更复杂和崇高的使命。”
“舒司令,你成快成神了,不要这样。”章天河忍不住笑了起来,让他笑其实是挺难的。“走吧,带我去看看发动机搞成什么样子了。”
歼击舰的充能发动机比猪鼻子要大得多也复杂得多,但是它仍然不具备自己核聚变的能力,它仍然需要在繁星号上充能。歼击舰一次充能可以在地球跟木星之间打个来回,不过章天河压根没准备回去,现在他让舒尔密把发动机的隔离层破坏了,随时准备引爆发动机把这个铁胆炸掉。当然,他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跟人玩命,这只是一个预留手段。现在看来谈判的效果还不错,好像也不用这么跟人拼命......
“现在隔离层已经拆了,其实我们现在没法动了,只要一启动引擎能量块就会放射出大量射线,咱们,和他们,都没法活了。”舒尔密双眼放光地说。
“舒司令,我真不知道比较怕你的现在还是你的过去,都要死了你高兴什么真是。”章天河把手放在能量块上说道,“在人和机器之间有一种神妙无比的联系,我觉得吧,有咱们俩个大佬陪这个能量块上路它也应该够荣幸了......你跟那俩小兵说了咱们要爆射线了吗?”
“没有。”
“抽个时间跟他们说了吧,万一真要引爆也就在这几天了,要死也死明白一点。”
“好。”
“舒司令,你这几天做梦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不过那俩小兵有,我问了,他们梦见天堂了呢......”章天河说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又停了,“我怎么发现我越来越开朗了呢,这地方这一点挺好的,容易让人快乐,咱们火星也就是这一样不行......”
“估计是我们有点顽固。”舒尔密面无表情地说。
“还是别告诉他们了,笑着死总比拉长脸死舒服。”
“好。”
“走吧,发动机我也摸过了,感觉它知道我的意思,愿意干这个事,这一样就搞定了。咱俩回去聊聊吧,我们把最近这些事捋一捋,把将来的事安排安排。”
“喝点酒吧,这个城市的酒酿得不错,昨天送来的干红我喝过了,相当醇厚。”
“行。”
章天河本来已经戒酒了的,自从上了繁星号他就很少喝酒,偶尔喝也只是一点点,以前在火星他可是论箱喝酒的,火星的粮食不行,不论怎么改造基因都没有地球时代的味道,酿出来的不论白酒还是红酒都寡而无味,出来个人就能喝一斤,所以他得喝十来八斤才能喝醉——喝酒不为醉图什么呢?它又不好喝。今天他准备开斋,反正好像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了,喝吧——今天晚上新亚特兰蒂斯送来的菜是一种深海鱼,这鱼是和虾子一起生腌的,吃的时候蒸一下放点葱花和海盐滴一点植物油就可以,味道极其鲜美。酒也是新亚特兰蒂斯提供的,章天河喝了一杯就感觉有点上头——喝酒就像健身,也需要天天锻炼的,不然上去拉个背就得抽筋。
起先俩个人都没说话,这俩人都是狠人,喝起酒来面无表情的,龇牙咧嘴都没有——注意,狠人一般都喝不醉,哪怕就是他自己想把自己灌醉都不容易,需要大量喝,没完没了地喝才行。俩个人很快就喝了六七瓶,这时候才算正式开始了,章天河突然起身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过来摆开了准备大喝一场。
“被打了呀......”看见他背上的伤,舒尔密挑了挑眉说道。
“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玩意得保持平常心。好在我感觉这几天就要挨打,随身带着医疗机器人...”
“希望你这打挨得值,船长。”
“必须的,起码我知道何凤鸣在哪藏着以及水星上的奸细是谁了...”
“何凤鸣在哪?咱们找他可是有日子了!”
“在哪不在哪现在也不是我们的事了,包括水星内奸也一样,咱们现在就等着就行。”
“船长,繁星号现在在什么位置?”
“别问,有的事最好想都不要想,这地方怪得很,自从来了以后感觉就被人监视着。”
“这么说的话我们破开发动机不就被他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能怎么地吧?来人咱们就爆破,知道了也没啥用处。我在想,最近这一系列事情做得有个大漏洞,总感觉要出个大娄子,可是又想不到问题在哪里......舒司令,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背上长了个瘤子,时不时地痛一下子,你仔细地看,对着镜子拿着痒痒挠(你知道痒痒挠是什么东西吗?哦,知道就好)不停地找时候它就不在了,你刚放下镜子以为没事了,这玩意就冒出来痛一下子......”
“我理解这种感觉,我的建议是你不用管它,它不敢冒出来就说明它还不足以影响你的身体健康,你找它是没什么意义的,等它出来再说吧。老想着,把做正事好好过生活都影响到了。”
“有点意思......的确,我这一点确实不好,有点强迫症的意思,总想把这种小毛病都摁死在萌芽阶段,其实确实没什么用...”
“灾灾病病总是难免的,挨打都能忍,小瘤子不行吗?”
“那能一样吗?挨打我有心理准备,瘤子可没有,而且它确实就在,难受不?”
“你是不是不放心把繁星号交给史克宁?”
“那不会,繁星号被我养得有自己的性格了,其实谁当船长都差不了多少,它的大方向不会变,细节上的问题那都无所谓——所以还真不是这个,史克宁是有点娘,不过他性质上没问题,不会跑偏......”
“那是......珍妮杨放心不下?”
“这你都看出来了?牛啊舒司令!咱们做大事的,不要太在意这些儿女情长,我上了繁星号就有这个觉悟,是挺对不起她的,但这就叫做命运,我要是允许她爱上我,那是对她的不负责任——所以她不敢爱我,被我控制住了。内心里的些许惆怅对大家都是好事情,这是一种做人的趣味,无伤大雅。所以也不是这个......”
“那是水星和地球俘虏回来的那些人?”
“像你说的,都是俘虏了我还会为他们操心吗?他们要是瘤子就属于已经挖出来的那种,看着怪恶心的,但是问题已经解决了......”
“那是什么呢?跑掉的那个女人?”
“啧,这颗瘤子是挺麻烦的,不过她至少现在没长在我们身上,暂时不用我们操心......没把她抓住确实挺闹心的,火星议会那帮狗东西非要人不可,结果就让别人劫走了,不然我们现在优势更大!谈判能提出的要求更多!”
“话说,船长,今天打了你一顿的人跟你谈了什么呢?”
“比邻星号还在,貌似他们会还回来,那些船员都打傻了,也能还回来,是何凤鸣把比邻星号打下来的,他们告诉我他在哪了。已经安排人去摸底了,不过我感觉这个人必须得你我这样的狠人才能抓住,所以只是摸摸,暂时不动手,将来交给称坨吧,让他成长一下。另外,水星那个舒成春跟他们一直有勾结,报告给火星了,他们自然会处理他......”
“这个人不是有个女儿上了繁星号吗?监察队那个!”
“我已经下命令把她扔回火星,这个事交给王烬了,这个女人狠起来比咱们都猛,应该问题不大——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俩害相权取其轻,还是把这个祸害送下繁星号吧,繁星号拉着她就不会有多大出息......”
“影响没那么大的,繁星号那么巨大的体量不会被这么一个半个人干扰的。”
“话虽如此,可是你想过没有,正是这种垃圾人会拉低别人的人生高度!繁星号也一样,会被这种垃圾拉低它的船生高度!”
“不要紧,高度本身就是变量,不是一定的,人也是如此,有时候高尚有时候低劣,保持一个高尚时候比低劣时候多就是了。繁星号也难免缺德的,不过它伟大比缺德多就是正道,这条飞船确实前程远大,咱俩都不在了,也不知道谁能带它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去迎接未来......”
“淡定!冷静!反正要是他们达不到我的要求所有这个城市的人都得给咱们陪葬,这波不亏!”
“那是当然!如果你是吃亏的人我也不会跟着你做事了!”
“稳稳的!来吧!干杯!”
“干杯!”
俩个人现在已经喝了十几瓶,葡萄酒这种东西酒劲在第二天,你得睡一觉才能感觉到难受,所以这俩人都没什么反应。他们碰了杯,互相瞅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这个城市确实是个好地方,能让他们这种人都能感觉到莫名的愉快。
“都忘了我们在说什么了......说什么来着?哦,对!要说的是我的瘤子......算了,找不出来,等等......Fuck!我想到了!是那个被他们抓住的叫徐天启的船员!他就是我的这个隐痛的瘤子!”章天河突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桌子都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