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对于他自己如今拥有的这种力量章天河本人了解得还很少,这个力量具体应该怎么利用完全就是个未知数,在他看来,他只能不停地试验不停地找个中的意义……可惜的是,这一回他可什么都没做到,而且差一点又玩脱。
如果我们把人身上的力量分作体力、智力和心力来对应身体、大脑和灵魂,那么有一个规律就是对于一个人来讲这三者本身就是互相纠缠而且处于一个稳定的状态的——不管一个人有多强的体力、智力或者心力,这三者有机结合在一起才能维持一个人的生存,不同的训练会锻炼相对应的力量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但结合章天河到现在为止发现的这一切来讲,这三个力量最基本的一个诉求就是做它们自己——能懂吗?不论是消灭别人的身体、改变别人的意志还是扭曲旁人的灵魂这在宇宙里都不算是一种被赞成、褒扬的行为,这类行为一般就会造成我们所说的“风险”,这些风险都要在某些时候以某些形式表现出来。在章天河这里有个规律是但凡他搞一点这类的行为他就要立刻马上付出代价,简直连一秒都等不了——
这一回,他想强行把自己身上的能量灌注到王伯昭的灵魂里也马上被惩戒了,这个惩戒来得十分突然。注意,所谓的“灌注”过程王伯昭是看不到的,只有章天河能看见他体内的能量在向他涌入,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灌注的时间要长很多,王伯昭一直没什么可见的动静——以往的那些人都是灌着就能感觉到他们“满了”,章天河没法继续了就会停下来,可是这一次王伯昭一点动静都没有,然后就在章天河纳闷的时候他所释放出去的能量在一瞬间都反生了逆回,以更强力更迅速的势能又弹回了他的体内——
这有点像……真空回火,就是说有一阵子王伯昭开始吸入章天河的能量,这就不是灌注而是吮吸了,然后这股能量和他原本体内的能量发生的爆燃,把更猛烈的力量又倒灌回章天河的身体里——章天河被震得跌跌撞撞往后就倒,要不是这压根也不在现实里,他很可能就会像被火炮击中一样飞出去,炸成一堆碎片——这股力量只在他身上发作,他这个形态就是一个爆炸场——他跌了出去,王伯昭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喂!什么情况?你还好吧……”王伯昭只看见他跌出去了,可真不知道在章天河身上发生了剧烈的能量迸发,于是他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样的体验,就是……比方说你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这一跤无比结实,摔得你上气不接下气疼得要死,这股疼占据了你的全部注意力,你只想这股疼能快点过去,好让你缓口气。这时候旁边总会出现一个看笑话的家伙,说着一些“你还好吧”“你没事吧”“你怎么不说话”这一类的废话的人——他不知道你只想安安静静等这股疼过去,就一直在那里叨叨,于是你就在心里想,你等老子缓过一口气来,非凑你小子不可——章天河现在就在想这个……
这次的内爆给他造成的损害不见得比上一次在海卫被人偷袭小,不过是这一次来得非常突兀,而且我们说挨打这种事都有一个惯性,你要是天天挨揍其实慢慢就麻了,不会觉得有多痛了——这一类型的痛苦受过一次下一次就不那么敏感了,恰似初恋分手造成的痛苦总会多过于二恋三恋几百恋似的,当一个人第几百次动心失败的时候他甚至可能吹吹口哨就把这个痛苦化解了,所以痛苦的根源很可能是体验太少。章天河没有心理准备,可是有抗击打能力,这个人三天五头地就要面临各种莫名其妙的打击,所以这一回他生吃了这股痛苦,而且还能动脑子……
上一回他可是直接被打昏迷了,你知道如今的太阳系什么最频繁最烂大街吗?那就是深度昏迷,到现在为止我们见过了无数种奇奇怪怪的昏迷,昏迷甚至显得不那么被人尊重了呢!在地球时代,大脑受创产生的昏迷是一种让医生看了就要吐的病症,因为根本不知道怎么治,现在嘛,不长期地、三天五头地昏迷一次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这一回起码章天河控制住了自己想昏过去的征兆,他向王伯昭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连滚带爬地钻回了周竹露的意识里。
其实也就是说,当一个人有一颗灵魂而且他定了性质的时候,没有什么力量配得上强行扭转这种事实,我可能可以杀掉他,但一定不能强行灌注别人的灵魂,让他体验到我以为是好东西的那种灵魂之光……章天河进来周竹露的意识里以后一边耳鸣一边想,在太阳边上救人的那次更像是灵能响应,我就像推了他们的灵魂一把让他们醒来,而这类灌注就更像是……那为什么周竹庭就可以呢?嗯,很可能因为我们的教众从根本上就有一种性质相同的灵魂,而王伯昭……也许加以时日他能正经地理解我要表达的意念和《太阳经》的真谛的时候我们才能成为同一种人,现在不行,他跟我和我代表的力量完全就是两类东西……
“你怎么啦?你看上去……非常不稳定……”周竹庭对章天河说道。
不稳定我还不知道吗?还用你说!章天河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用一个比方来讲,他现在受了极重的内伤,全靠一口气吊着才不至于吐出血来,但是好像人人都在勾引他说话似的……这玩意让人想起圣经故事里那个罗得的妻子,人家告诉她不要回头看她非要看,结果就变成了一根盐柱子。现在嘛,章天河知道自己不能开口,这帮狗东西就故意地跑来勾引他说话……
在他自己的感觉里这跟上次在海卫一被埋伏打了一反物质炮的感觉差不多,这让他非常懊丧……你懂这个意思吗?他什么都不太懂的样子,但是对抗他的人却搞出了许多打击他的东西,在海卫被人埋伏也就罢了,回来跟自己很熟的人做一点无伤大雅的实验就要出事,就是说,样样都不如意,样样都在反对他,而他连个得力的帮手都没有,谁也不懂现在他所代表的这一些人面对的情形有多么危险,你没法对别人说,受伤的却往往是你自己……
我得走了……不论如何我得回去自己的身体里再……章天河以为这股痛是会过去的,可是并不,这种来自灵能上面的痛苦不但没有过去,反而一副越来越强烈的意思,他感觉马上要对自己失去控制了——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而且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形态下失控会对别人产生什么危险——他其实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是今天是办不到了,他还想交待周竹露几句,可是连口都没法开,只能一脸痛苦地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拼命往自己的身体里飞去……
飞行只需要一瞬间,他马上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当时这个家伙正在睡觉,马桶沿上又爬着几只耗子,他一回去那个他就醒了。
“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你……啧啧,你这是怎么了?啧啧,妙呀……”
很难说清楚这个章天河是什么意思,他所看到的景像就是另一个章天河一脸的痛苦,似乎连话都不能说,而且他身上的光华正在不安地扭动,这对这个他来讲可不算什么坏消息——要知道,如今才是真真正正地印证了那句话,“人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他在现实里做不了什么伤害这个灵体的章天河的事,可是这个灵体却可以伤害他,他们的关系本来也就是不对等的,要是没了这层束缚,那他可就算真真正正地“做回自己”了……当然,现在面对的情形可能是不太好,毕竟杀了挺多的人,但是不见得就没办法对吧,他不是把那个小妞治了一下吗?只要这个家伙虚弱,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章天河发作的时机……
“我说,你要是不行了你就给个话,我的日子还长呢,你得为我打算打算……”为了方便描述,我们把前一个带着身体的这个章天河叫作“肉章天河”,那一个带着灵魂的叫作“灵章天河”——现在这个肉的对这个灵的这么笑嘻嘻地说道……
“你也不用高兴,我回来了大家就是一体了,我有多痛,你就得有多痛……”这是章天河玩脱以后头一次开口说话,他一张嘴,就看见身上的那种灵能向四面八方迸射,这些灵能就像一股股的激光一样无规律地乱飞,然后在肉章天河的身体里不停地反弹、折射——而这时两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这痛苦就像……
人体里有很多东西人类是不了解的,比如人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发痒,或者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在某处痛一下,现在这两个章天河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根本就是灵魂在乱动,发射出来的能量在身体里乱撞,撞得轻的就是痒痒,撞得重的就是痛楚,灵魂以这种形式显示自己的存在——苦就苦在这里,现在这种能量迸射一点挠痒痒的舒坦都没有,全都是像针刺一样的剧痛,两个章天河都被痛得打抖抖——但是这痛的根源在灵魂里,所以那个肉章天河症状稍微轻一点,毕竟这个肉体是千锤百炼挨打挨出来的,所以他还有功夫嘴欠哪!
“你这又跑哪儿去浪去了我说?搞成这个样子还有脸回来!哎哟喂,哦嚯!”这是一道分外强烈的灵能打在了他心脏上,这家伙猛缩了一下忍不住骂了起来,“你干脆地死了吧大哥!你死了我打赌我过得比你强!土鳖,一天地……哎哟喂……哎哟哟,疼啊……”
而灵章天河这个时候连自己的能量都控制不住哪有心思跟人斗嘴,只是在一门心思地想把暴走的能量控制住——可是我们说什么来着?灵魂上的东西是无法控制的,他越想,这些能量越是四处乱跑,现在看来只有等它们自行回归灵体才比较合理,而在这中间,他,不,他们,就只能这么活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