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千百年来,秦淮河一直以这样风月,静静流淌在六朝的脂粉欢歌里,那里有太多的诗酒,太多的眼泪,太多的别恨和离愁。千年的诗酒风流事,千年的江月朗照人,秦淮河的水滋养了一代代水性女儿的灵魂,纸醉金迷的香风里因这些女儿吹来了一阵阵清凉。
眉楼外,青枫前世身为土木专业的学生,从事工程设计施工多年。此时还是赞叹“眉楼”建筑巧夺天工,布置匠心独具,观之如同幻境。楼上匾额金黑色隶书“眉楼”二字,楼的两侧楹联位置却是空白。入得眉楼,内部修饰更加别致精巧。
据说眉楼内更有几位烹饪高手,珍食美馔更令士大夫们赞不绝口,眉楼、眉娘、美食皆为金陵一绝。当时复社四大公子之一的冒辟疆经常召友相聚眉楼,一时间名士红粉、辉映倾城。常得眉楼邀宴者谓“眉楼客”,俨然成为一种风雅的标志,而江南诸多文宴亦每以顾横波缺席为憾。
明初对于妓女、龟奴、老鸨等乐籍从业人员着装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男性着绿色头巾,女性着红色袖纱。而到了明末,这些规定随着风气的奢靡,名士和妓女的互相附庸风雅,规定已经名存实亡。名妓以她们高雅的见识,独特的眼光,其衣着已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引领着南直隶服饰装扮的时尚。
这个时代的青楼女子,自有一种独特的风骨与气度,散发着难以遮掩的韵味。所以,她们的身上有一种不可抵挡的诱惑,在她们的世界里,有天地,有岁月,有人生,有冷眼与热肠、剖白与吟咏,练达了世事百态,也灵犀了人间万情。而顾横波便是这万紫千红中,独特的梅香一束。她是红尘阡陌中的一丝柔媚,是千年尘世中的一缕明妍,她是绝色的美女,也是惊世的才女。
看见阮大铖和青枫进入眉楼,老鸨眼光毒辣,一眼识的阮大铖是老主顾又是超级金主,面带谄笑迎了上来,:“哎呀,阮老爷好久没来了,今天可要尽兴一番。”旁边的龟奴已经清理干净了一方茶几,招呼着二人坐下。
阮大铖以前来过几次,但是每次顾媚都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见。心中不快的他这次陪着青枫,在妓院作为金主的他自然要挽回面子。“李妈妈,这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见到顾媚姑娘,不要再和老夫做任何的推辞,否则老夫砸了你这院子。”
老鸨满脸堆笑,一双手拉着阮大铖奉承道:“阮老爷,你也知道,我们家媚儿姑娘自己就是这眉楼的半个主人,而且做为这秦淮花魁,见什么人都要遵照她自己的意愿,我这妈妈有时候也没有办法。这不,楼上媚儿姑娘已经有客了,老爷你看,我们眉楼还有很多俊俏的姑娘,要不换一个。”
“嘭”,阮大铖表情凝重,一拍桌子怒骂道:“你这老鸨,老夫难道没有钱吗,每次过来都推三阻四,老夫真要拆了你这妓院。”老鸨见惯了客人这种架势,自然笑脸解释,“老爷息怒,今天真是不巧,媚儿姑娘实在是有客了………。”
其实,青枫早已经注意到,眉楼内很多方桌上都已经坐满了人,这些可都是冲着顾横波来的,但是顾姑娘每天见的人数是有限的,所以很多人为见一面都要预约很多天方能排到。
而顾媚姑娘见人,根据人的不同也有先后顺序,比如复社人员属于第一顺序,不管何时,只要复社中人前来,顾媚姑娘愿意见,便可以优先接见;其次就是非复社才子,然后是多金之人,不过钱只要足够多,可以弥补以上的不足。
听着老鸨的解释,阮大铖恨不得上去啪啪给她两个大嘴巴子,“尼玛,你说,到底见得是哪一个,需要多少钱,老子才能见?”说完,啪的拍出了一张十两的银票。
老鸨那张老脸立马笑出了褶子,小心将银票收进了袖中,面带风情的说道:“哎呀,阮老爷,那个小公子是和冒公子一起来的,据说也是复社的生员,前来参加今科秋闱。有冒公子引荐,姑娘又愿意见,这不就………。”
青枫顺着老鸨的指向一望,可不是吗,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就是冒襄、麻脸长者顾梦麟,那个龚鼎孳不在,毫无疑问顾横波见得就是庐州名士龚鼎孳。
阮大铖眼睛微眯,不屑的说道:“今日老夫不听你任何解释,我这小兄弟乃是襄阳来的生员,自然也是参加今科秋闱,中举那是一定的,今天必须要见到横波姑娘,钱都不是问题。”说完,从袖中又是取出了一沓银票。
老鸨看着一沓银票,最终还是上楼劝说顾媚,最后顾媚拗不过老鸨,只得答应出银三百两可以同时接见。平常见姑娘可是十两左右,这三百两见一面,一般人是不会做的,不过阮大铖有钱啊,于是豪爽的将银票砸在了老鸨的手上,对青枫说道:“善意兄,你上去吧,见见我们金陵第一名妓,老夫就不上去了,别耽误了你们的好事。”
“同时接见,估计顾媚姑娘就是把这掏钱之人晾在一边罢了,也算见了,管他呢,只要给钱,”老鸨心中嘀咕。
而一旁桌上的两人也是一脸迷惑,里面的龚鼎孳没有出来,这又上去一人却是为何?顾梦麟气得嚷道:“这是什么道理,收了两个人的钱,同时接待两个客人?这妓家欺诈。”
冒襄细细一瞧,顿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哎,中庵兄莫要生气嘛,这妓家也是图钱,不过我觉得这厮进去必然会遭到顾媚姑娘和孝升兄的羞辱。”
“哦,是吗,这不是和阮大胡子一起的那厮嘛,怎么他也来逛青楼,真是有辱斯文,小小年纪竟然是阉党之流,明日必要告诫复社众人远离此等小人。”
冒襄摇了摇脑袋,打断了顾梦麟的话。“莫要急嘛,这等事情孝升兄自会处理,我们就等着看这厮如何灰溜溜的下楼吧?”
青枫站在顾媚的房外也是一脸懵逼,这里面的人没有出来,而这门口的老鸨却催促自己进屋。“我晕,这进去不就是当灯泡吧。”青枫摸了摸嘴角的一丝绒毛,当下心中一横不过。“既然钱都给了,自然是要见的,大眼睛的大美人,想想都要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