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山长,我们错了!”
李承乾、李泰慌忙跟着认错。
听得三个小舅子认错的话,唐河上脸上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之中,有大唐未来的皇帝,有掌控一地的藩王,手中的权力极大!也正是如此,才必须将时刻提醒自己,不可肆意妄为。只有关在笼子里面的权力,才是最好的权力。
这次,你们利用手中的权力,伪造姓名偷偷参加科举,仅仅为了自己心里爽快,可曾想过会对科举造成多大的影响?
常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可以不开除你们,但是,必须给你们记上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一来,让你们自己有个警醒,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慎行;二来,也是给学院里的同窗们一个警示,走出学院,我管不着,可只要你们还一天是长安学院里的学生,就不可以肆意妄为;第三,给天下考生一个交代。你们,可服气?”
唐河上的话明显让哥仨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能继续在学校读书,留校察看个啥?进入学生档案?得了吧,如今的大唐还没到达看档案的时候,即便是看档案,谁会关心三个龙崽子的档案如何?
“学生甘愿受罚!”
跪着的三人忙不迭应承。
“起来吧!”
唐河上摆了摆手,语重深长道:“记住,这种事切记不可再犯。”
李承乾哥仨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挂满了如释重负。
可另一边,戴胄和长孙无忌的眉头微微皱起,纷纷在心里道了一句“不好,唐小子这次有些过了啊!”
严师出高徒的戏码,过分吗?
也得看谁啊!
“哼!”
脸上已经入蜂窝炭一般黑的李二陛下冷冷一哼,“唐山长好大的威风啊!”
当着朕的面上,让朕的孩子跪着,你还喋喋不休的说教,更可气的是,三个孩子跪下了,你唐河上竟然不闪不躲!
把龙子当做了什么?
把朕这个君父当成了什么?
更何况,跪在你前面的是你唐老四的三个舅兄!
诚然,他们三个偷偷给自己弄假的名字去科举这是有错,可少年人血气方刚,闯点祸不是正常得紧么?
即便是朕在这个年岁,在老丈人杨二的皇宫里都偷偷幽会过杨吉儿,就差拉过来抱在怀里打......咳!
当时杨广发现了,不也是一笑了之?
最后还把女儿许配给朕了?
“陛下!”
唐河上拱了拱手,一脸正色道:“此时,他们三人犯下的过错并不小!臣以为......”
“你以为?”
李二陛下嘴角微微挑起一些幅度,冷意凛然,“你以为是不是再该劝劝朕,劝劝朕这个普天之下权力最大的人,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三个十多岁的娃娃,有什么事儿做得不对,自然该有朕这个父亲给他们担着!你这个做山长的也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怎么到你这里,就得给朕跪着说话?”
“若是一般孩童就罢了,他们是谁?一个大唐储君,两个藩王!跪你,挺享受哈?届时还能吹嘘一番,唐某人让藩王和太子跪过!一代文宗的形象就有了嘛!”
“陛下,您误会了!”
长孙无忌脸上满是苦笑,果然,以某对皇帝的了解,妹夫是铁定面子上过不去了啊,“陛下,唐小子刚刚也是在气头上,铁定不会有这种心思。”
“不会?呵呵!”
李二陛下话语中的冷意更重,“他爹是谁?是唐俭!平日里,唐俭装哔、吹嘘的样子你们没见着?你没听说过有其父必有其子?”
“陛......!”
长孙无忌还欲开口帮唐老四解释两句,一旁的戴胄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递去一个眼神“别说了,这时候你越帮唐老四,事情越大条”!
“戴胄!”
皇帝明显看到了戴胄的动作,冷冷道:“别拉着他,朕倒是想看看,朕的国公还有什么想帮着冠军侯说的!”
哎!
长孙无忌悠悠一叹,只能摇头不语。
皇帝护犊子的做派,让唐河上眉头皱了好几次,老丈人,你这有些过分啊!护犊子不应该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陛下,臣没有这等意思!”
终究,唐老四还是忍了,他深吸一口气,行礼解释道:“陛下,您把科举任务交给臣,臣自然有义务保证科举的公平公正,有义务保证科举的公信力!承.......三位殿下的做法,对科举,对天下士子的影响甚大!
臣能理解陛下舐犊情深,可您不仅仅是三位皇子的父亲,更是大唐的君父!臣斗胆请陛下客观看待三位殿下给这次科举造成了影响。并且,想办法消弭负面影响,让科举能够正常进行下去。”
“君父?”
李二陛下没有因唐河上的话消气,反而语气更加冷淡:“你还有点君臣纲常?皇子的跪礼你都敢坦然受之!还要斗胆让朕客观看待问题?朕看来你确实斗胆!
朕的三个儿子考了前三,这是皇家的荣耀,是天下美谈,更是对士子的敲打!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竟然告诉朕,要消弭负面影响?负面影响从何而来?”
“陛下!”
“你不必说了!”
唐河上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李二陛下粗暴地打断:“既然你觉得这会对科举造成不良影响,那这科举你就不用负责了!免得让天下士子误会了你唐大山长!辅机、戴胄,从明天起,由你们负责科举的面试!朕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会同两部官员完成剩余的科举工作。同时,将太子、吴王、越王的真实身份公布出去!好叫天下士子知道,大唐的皇子都应该是他们学习的榜样!”
“陛下,不可啊!”
唐河上闻言,脸上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他从未想过皇帝竟然会下这样一份旨意!三个十多岁的皇子,考赢了天下士子。这事情传出去,任谁也会怀疑里面会不会有猫腻啊!
人心,一旦起了怀疑,那么......本次科举的公信力就会大大降低!
那些考上了的士子还不会说些什么,可剩下的没考上的呢?
要知道那才是大部分啊!
“你闭嘴!”
李二陛下转过头盯着唐河上道:“朕说过,科举不再要你负责!所以,一切的事情便与你无关!还有,记住一点,朕是皇帝,大唐的掌舵人!”
人一旦开始钻牛角尖,那就很难出的来!
显然,现在的李二陛下就是这样。
“呵呵呵!哈哈哈哈!”
唐河上惨然一笑,“好!既然陛下要做这等昏聩的选择,小子就不再多言了。告辞!”
唐河上懒得再多说,转身直接朝着门外走。
可是,身后却传来了李二陛下冷冷的声音:“站住!”
“怎么,陛下还有什么旨意?”
唐河上转过身,一脸倔强,“陛下说就是了!是要拿回冠军侯爵,还是道建司,或者是鹰扬卫?小子倒是乐得无官一身轻!”
“你刚才说朕昏聩是吧?”
“身为皇帝,一叶障目,难道不是?”
“呵呵!很好!”
李二陛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冷冽形容,他已经暴跳如雷,“来人啊!唐河上诽谤君上,无视皇权,堪称谋逆!给朕押入天牢!押入天牢!”
长孙无忌愣住了,他从未想到李二和唐河上这对翁婿会因为三个龙崽子偷偷去科举的意见相左闹到这个地步!
戴胄愣住了,这几年来,可从未见过皇帝如此意气用事!
李承乾、李恪、李泰三人直接吓傻了,父皇这次的做法似乎是真的有些......昏聩啊!
听令走进来的老太监也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陛下,不至于吧?”。可是,凭着伴君多年的经验,他强行闭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去,唐河上的事儿或许再无一丝转圜之地!
苦涩一笑,老太监应了一声诺,拉着唐河上就往外面走。
走出书房,老太监摇了摇头道:“唐小子,怎么搞到这个地步?”
唐河上只是耸了耸肩,“无官一身轻,好事嘛!呵呵!”
老太监看了一眼唐河上,哪能看不出来年轻人故作轻松脸色的背后是浓浓的失望?可那又如何?老朽只能悠悠一叹。
两仪殿书房内,李二陛下心中的火气并没因为唐河上被老太监“抓”去了书房而缓解多少,他继续冷冷对着长孙无忌和戴胄道:“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时间很多么?”
“臣等告退!”
长孙无忌和戴胄相视苦笑,一齐拱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老舅走了,妹夫入狱了,三个龙崽子哪里还敢呆在书房?他们也快速行礼,然后溜了。一来,是害怕,二来,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了李二陛下一个人!
他转身坐回椅子上,却怎么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反而是一把胡乱地将桌案上的奏折全部掀翻在地.......!
话分几头,在老太监的“押送”下,唐河上轻车熟路进入了天牢,牢头们可谓是一脸懵逼!冠军侯时隔两年,竟然又进天牢了?
咳,某为何要说一个又?
“侯爷,您且稍等!咱们给你收拾收拾!”
短暂的愣神之后,牢头立马动了起来,依旧是曾经某个老四住过的牢房,依旧被快速地打扫得干干净净!被褥换上了新的,马桶换成了新的,铺在地上的草也换成了新的,若是再弄上一张床,弄上一个案几,毫无疑问,这间天牢的规格比长安最好的客栈还要宜居。
“侯爷,您老人家先歇着,若是有什么事儿大可吩咐小的们!”
弄完一切,牢头挂着献媚的笑容道:“哪怕是您要平康坊最漂亮的小娘子,咱们也给您弄来!”
本来还比较承情的唐河上听到这句话直接吐出了一个字:“滚!”
于此同时,离开两仪殿的长孙无忌和戴胄并未分开,而是一起朝着民部走去。
临到了门口,两位尚书却停住了脚步。
长孙无忌苦笑着问道:“戴兄,你给唐俭说还是我说?”
说什么?
肯定是说唐老四入狱的事情啊!
戴胄也是一脸苦笑,“辅机兄,还是你说吧!本来你就是唐河上的舅舅,再加上你们关系走得近些!”
我这舅舅......这不是还没成为舅舅么!
长孙无忌嘴巴瘪了瘪,只能点头。
“哟,什么风把你俩吹来了?不是忙着科举么?”
见着长孙无忌和戴胄进入,端着茶杯正在喝茶的唐俭咧嘴一笑:“莫不是又到唐某这里来蹭茶喝?”
虽然嘴里说着“蹭”字,可一向被称为铁公鸡的唐俭对茶叶这种东西从来不吝啬。无他,那是茶不是酒!
“茶就不喝了!”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咱们是有事儿通知你来着。”
平日里最喜欢来蹭茶叶的人竟然说不喝茶了?
唐俭倒是有些哑然,他笑着道:“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是四郎!”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四郎被陛下关进天牢了!”
“关进天牢?”
唐俭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嗨,多大点事儿?又不是第一次了,唐老四那家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次他又怼了皇帝什么?你们说与我听听,我估算一下,他大概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这次......只怕不是一天两天啊!”
看着唐俭的大心脏,戴胄苦笑着摇了摇头,“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戴胄的叙述,唐俭越听脸色越难看!
“昏君!”
听到最后,唐俭一巴掌排在了桌子上,吐出两个骇人听闻的字眼来!
长孙无忌眼珠子一瞪,“慎言!”
你儿子这才关进去,你有骂一口昏君,莫非你是想进去父子两凑个对,一起玩玩象戏?
“我家老四明明是为了科举好,为了朝堂好!”
唐俭可没听长孙无忌的话,一巴掌排在了桌子上,不忿道:“他皇帝不识好人心,不是昏君是什么?你们谁也别拉我,我找皇帝理论去!也好让你们见见我纵横家的口......咳咳,也让你们渐渐我纵横家亦能为了真理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