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十阿父(1 / 1)

孙晟闻言怔了怔道:“外臣愿试上一试!”

柴荣闻言大喜,连忙叫人备好车马,叫孙晟与他同乘一同赶去寿州城。若是此行能够成事,后周既收了坚城又得了名将,算是一举两得,有寿州在手淮南就是挂在嘴边的肉。

到了寿州城下,柴荣叫人通知刘仁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刘仁瞻就出现在城头,柴荣对身边的孙晟道:“司空请,此事若成朕不会亏待司空的。”

孙晟只是笑笑就大摇大摆的朝着寿州城而去,到了城墙下面他仰头看着城上的刘仁瞻,高声的问道:“令公可还认得老夫!”

刘仁瞻突然跪倒,眼中隐隐的有泪光闪动被围困了半年了,可谓无比艰辛却连半个援军都看不见,如今见了本国的宰相难免激动。

他扶着垛口道:“才四年不见,某怎么会不记得司空,司空身体可还康健!”

“老夫身体好得很,不用你担心!老夫来这里是有话给你说!”

刘仁瞻道:“司空有话只管讲,某洗耳拱听就是!”

孙晟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老夫今日奉命来此议和已是失败,如今你已经无路可退,别想活着再回金陵见皇帝。你杀敌不成便只能杀身成仁,若失节事周则遗臭千年,不足为将军计!”

刘仁瞻已是老泪纵横哽咽回道:“司空的话,刘某已经记在心里,司空放心刘某是决计不会向周国投降的。”

孙晟笑了笑深深一揖,转身离开寿州城下,柴荣站在远处全部都看在眼里,他被戏耍了,还是当真文武百官的面。

柴荣羞恼不已对着回来的孙晟斥骂道:“朕叫你去招降刘仁瞻,你却做了什么!以为朕的剑不锋利嘛!”他说着还将腰间的宝剑抽出三寸来。

孙晟见状反而理直气壮的道:“外臣是唐国宰相,这天下间哪宰相劝守牧投降的道理!陛下英明神武,能容忍自己的宰相做这样的事情嘛?”

柴荣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才道:“将他扣下!再不叫他回金陵!”

议和不成,原本只能接着再打,可是唐军打不过,干脆就龟缩在的长江以南。周军已是将大半个淮南都占了又没有水军过河,连个目标都没有,加之阴雨连绵很多士卒都水土不服。

柴荣听从范质的建议,决定班师回朝,李重进和张永德则是被留了下来继续的攻打寿州。在六合的红巾都听到消息欣喜若狂,马不停歇只一天时间就回到了淮河以北的皇帝行辕。

徐羡去向柴荣交差,刚刚进到大帐就见赵匡胤已是在里面正和柴荣说话。见过礼后,柴荣对徐羡好一番称赞,“此次出征淮南,两位爱卿功劳朕都记在心里,今日你们两人都在,便一同封赏了。”

赵匡胤道:“为陛下效力乃臣之本分,不为封赏!”

“你不要,我还要呢!”徐羡已是向柴荣拜倒,“臣先谢过陛下封赏!”

柴荣笑道:“两位爱卿听好了,赵匡胤兼任镇淮军节度使,徐羡兼任镇淮军衙内都指挥使!”

徐羡不禁的看向一旁的赵匡胤,他也是满脸喜色,这几乎是每个将校兵卒梦寐以求的,不高兴才怪。不过柴荣叫两人兼任,多半是遥领还是留他俩在殿前司效力。

徐羡好奇的问道:“陛下,这镇淮军在哪儿,臣之前从未听说过。”

老穆头道:“还以为你挺机灵,镇淮军当然是在淮南,就在离这里不远的怀远,陛下昨天刚刚设的。”

“又是个空头衔!”

柴荣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等以后有了好职缺,朕给你们留着就是!”

徐羡的确实是个空头衔,赵匡胤的却不能算空头衔,用玄幻一点说辞就是他已经拿到神格了。

拿到了好处,徐羡和赵匡胤正要向退下,柴荣的脸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朕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两个说,赵太尉……他已经去世了!”

死去的人,总是更能获得更多的荣耀,赵弘殷回到开封家里不过半个时辰交代后事就去世了,柴荣给了这位前半生郁郁不得志的人莫大的哀荣,追赠他检校太尉,武德军节度使。

等徐羡和赵匡胤回到开封后,赵家并不知道大军什么时候才能回返,已是在礼部的帮衬下处理好了赵弘殷的丧事,就埋在自家的地头里。

坟头起得老高,底部用青砖垒成,坟前一座五尺高的硕大石碑,旁边还有两头石狮子,比郭威的墓穴还要豪华一些。

赵匡胤身穿孝服顿首在地,面上涕泪横流,口中含混不清的哭嚎着,久久也不停歇。

已是哭过一回的家人,此事少不得陪着他再哭一回,杜氏在一旁泣道:“知闲你倒是替老身劝劝元朗!”

徐羡上前拍拍赵匡胤的后背,“我知道你难过,不过岳母他们操办丧事已是十分悲痛辛苦,不要叫他再犯了头风,嫂嫂和宁秀都还怀着身子,你就忍心叫他们再这里陪你?

岳父从滁州回来时我见过他,他说这一辈子有妻有妾,有儿有女,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尤其是你这个儿子,在滁州你能衣不解带的照料,让他很是知足。”

赵匡胤擦擦眼泪道:“真的?”

“真的,他亲口告诉我的。”

“说起来这事还得谢你!”赵匡胤起身对家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结庐守孝,随不能守上三年,可能守一日就算一日。”

众人没有再劝,留了赵匡胤一人在此,便上了车马回去。赵宁秀坐在车里对正要上马的徐羡道:“过来陪我坐车!”

徐羡只好下了马进到车厢里,赵宁秀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孩子随时都可能会出生。

徐羡揽住她道:“我不在家,你怀着身子又辛苦,为何不买几个丫鬟!”

“平时有刘婶儿和欢哥儿帮忙照顾,小蚕也会来看我,已是足够了。我不喜欢家里有其他的陌生的女子。”

“你不喜欢便罢,不买丫鬟就是!”徐羡伸手摸摸赵宁秀的肚皮,“你把我叫进来有什么事?”

“父亲离世前曾把我叫到身边,他留了一封遗书给你!”赵宁秀说这就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徐羡。

徐羡伸手借过来,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父亲严令我不许偷看,我自是不敢不遵,这些日子一直贴身收藏,就等着你回来,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难得你听话一回,岳父去得也安心了!”徐羡说着拆开信封,打开来就见信笺之上只有三个略显潦草的字“杀赵普”。

见徐羡匆忙的把信合了起来,赵宁秀好奇的问道:“父亲在信上写了什么?”

徐羡把信揣进怀里,“岳父叫我纳小妾,省得你生娃儿辛苦!”

不知道为什么赵弘殷要他杀赵普,据徐羡所知赵弘殷一直都是拿赵普当成子侄一样对待。除非他在回来的路上,看出了赵普野心,生怕赵家被赵普拖到万丈深渊里去。

大概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不过赵弘殷的显然找错了人,徐羡知道那一天的到来无可避免,少了总导演又怎么能行。

家里的婆娘待产,徐羡向柴荣请假,柴荣却是不许。自从赵匡胤升了指挥使,他这个虞侯就算是转正了,此时张永德还在淮南,赵匡胤在结庐守孝,徐羡就算是殿前司最大的官儿了,出了负责皇宫的安危,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找见他。

出征归来的士卒,一股脑儿的钻进青楼赌坊,喝多酒又少不得惹事生非。开封知府王朴又不太给面子,徐羡少不得常去开封府领人。

除了青楼赌场,快活林则是兵大爷们最爱的新去处,这里有全天下最好的酒,清澈、甘冽、火辣、香醇前所未见,引上一碗足以叫人回味三天。

不仅仅是兵大爷,无论勋贵官僚还是贩夫走卒,都想来柳河湾品上一品这传说中的美酒。从前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人满为患。

在青楼楚馆邀上一个美妓,顺着金水河到快活林再买上一坛美酒,在船上把杯畅饮,乌篷小船摇曳之间成就好事,已然成为一种时尚,力道使过头掉进河里淹死的也不是没有。

之前徐羡沿河修建了好多的店面,如今全都成了酒肆,自然应当便宜自己人,柳河湾的妇人们干起了当垆卖酒的生意。

其中数潘大嫂的生意最好,她本就模样娇俏又会卖弄风骚,常常引得宾客盈门,人称卖酒西施。让其他的妇人好不嫉妒,刘婶儿最是看不惯她,常说:“透皮露肉勾引男人谁不会!”

她一撸袖子,立刻露出粗壮胳膊,衣领也稍稍解开露出粗带着褶的脖子,水桶一样的腰身不停的扭啊扭的,客人不但没多反而比从前更少了。

徐羡见了对她道:“刘婶儿你何不到青楼里,花钱聘一个女子过来帮你带货……嗯,卖酒!”

刘婶儿如同醍醐灌顶,拍着粗壮的大腿道:“还是大郎心眼好事,这样的简单的事俺竟想不起来,俺要聘十个比那骚婆娘更美的人过来!”

“也不我想的,唐朝时候就有人聘用貌美的胡姬卖酒,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也不用聘那么多,你又不是开青楼!”

“俺也去,等等俺!”

……

看着一群妇人搭上小船往城里去了,徐羡很忧心自己的快活林下一个青楼楚馆的集中地。

徐羡刚刚到家,就见赵匡义再厅里哭哭啼啼的跟赵宁秀说话,从不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赵匡义一见到徐羡哭得声音更大了,“咱们在洛阳的生意全赔了!”

“什么意思?难道洛阳不是代理分销出去的吗?赔了也算不到咱们头上!”

赵匡义哭着摇头道:“西京洛阳的富人一点都不比东京少,是一块大肥肉,我没有分销出去,就在洛阳直接找了掌柜伙计自己开的门面!”

“那不是很好,还能多赚一些!难道洛阳人不喜欢喝这种酒!”

“怎么会,洛阳人喜欢的不得了,只这半年就有十二万贯的纯利,而且每月以近乎五成的速度在增长!”提到钱赵匡义就两眼放光,显然也是个财迷。

徐羡不解的道:“那问题出在哪里?”

赵匡义的脸瞬间又垮了下来,“今天我收到消息,咱们在洛阳的买卖被人抢了,掌柜被人杀死了,铺子和库房都被烧了!”

徐羡闻言又惊又怒,这虽然是乱世,可洛阳也是一国之都竟敢有人这般无法无天。他徐羡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也有几分名声,对方竟然毫不顾忌,想必有些来路。

赵宁秀已是怒不可遏,顺手将擀面杖抄在手里,“敢抢咱家的买卖,叫你姐丈带些人手去洛阳收拾他们!”

赵匡义闻言却连连摆手,“还是别去了,咱们可惹不起对方!”

徐羡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跟我说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

赵匡义咽了口吐沫道:“十阿父!”

赵宁秀道:“什么狗屁阿父,难道还能是皇帝的老子?”

赵匡义一点头回道:“就是皇帝的老子!”

柴荣生父名叫柴守礼,据说是柴绍的后人,不过已经美了祖辈的荣光,反而有些潦倒。柴守礼的姐姐是就是郭威的发妻圣穆皇后,因为圣穆皇后无所出便将柴荣过继到膝下。

郭威登基后并没有忘记这个老亲戚,还给他加封了一堆的虚衔叫他逍遥度日,郭威在世的时候,柴守礼还算安分守己。

郭威死后柴荣登基,并没尊生父做太上皇,毕竟他是从郭威手里接来的江山,尊柴守礼为太上皇于礼不和,等于是否认自己合法性。

柴荣给他加封紫金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光禄卿,却并未叫他赴任只是送到了洛阳养老。柴守礼并不守礼,到了洛阳之后解释了韩令坤、王朴等就个朝中重臣的父亲。

只是这十个老头凑到一起,不爱下棋喝酒,也不爱遛鸟打牌,他们在洛阳城中恣意妄为,欺男霸女,杀人的事情也有,人称十阿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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