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培生怔了下,酒意立时消散,他认出了陆铮。
以前郭培生也跟人合伙做生意,但是自陆铮来到冀东省整顿办,省里清理整顿企业工作进入了快车道,风也越来越紧,去年的时候郭培生曾经跑过好几次整顿办,找自己相熟的一个副处长,想看看自己从公司撤股的事情能不能再往后拖拖,最起码拖到年底分红后,那时候他就远远见过陆铮,对这年轻高官,印象很深。
猛然在大老李的办公室见到陆铮,郭培生吃了一惊,酒也醒了七八分,旋即想到,李老板为了杜小虎、万德武那桩纠纷很是出力,但实则最早自己是接到了市局办公室丁主任的电话,这才当夜就回所里接了案子,丁主任话里隐隐透露,杜小虎是市局雷局长的朋友。
郭培生也一直在琢磨,真正在背后使力的到底是谁,只知道,杜小虎的工作单位是体改办,据说是给体改办某位领导开车,现在看到陆铮,郭培生恍然,这些线终于全都联系到了一起。
“陆,陆主任。”郭培生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打声招呼好。
听大老李在耳边介绍,陆铮笑了笑,伸手道:“郭所长,你好。”
郭培生忙迎上去,双手握着陆铮的手,腰也弯了下来,陪笑道:“那什么,您忙您的,我撤了,以后有什么吩咐,只要李老板带个口信,我肯定帮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陆铮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等郭培生出去后,大老李笑道:“这个老郭”还是第一次见郭培生谄媚的德行,果真是看人下菜碟。
陆铮拍拍大老李肩膀,说:“得,我也走了,你说的那事我再想想。”
大老李忙跟在后面,送陆铮出屋。
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呼机便响了起来,陆铮看了看号码,是北门的区号,便回了过去。
话筒里传来汪四喜爽朗的笑声,“老弟,最近挺好的吧。”
陆铮就笑,说:“还行吧,现在工作不比以前忙,上个礼拜还去滇南转了转。”
汪四喜笑了两声,说:“我看啊,你又要被加担子了,整改工作也快结束了,体改办这个小庙装不下老弟这尊真神吧?”
陆铮没接话茬,只是打了个哈哈,问道:“省纪委下去的调查组,还没回来吧?”
汪四喜嗯了一声,说:“在呢,看来我们北门接下来是多事之秋啊”话里很感慨,听不出是得意呢,还是萧索。
汪四喜旋即话风一转,问道:“听说乌山老彭要调走,老弟,不会是你要再下乌山吧?”
陆铮知道,虽然汪四喜在调查王福平一事上出了大力,但显然,涉及自己地方的事务,他便不想深谈。
听汪四喜话风,陆铮笑了笑,说:“怎么也排不上我吧?”
汪四喜笑道:“不对吧,我可听到风声了。”
陆铮说:“是吗?这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要不知道谁知道?”汪四喜就笑了笑,显然不怎么相信。
陆铮便又打了个哈哈,和汪四喜没什么深交,互相间自也不会谈太深入的话题。
乌山市长确实要易人,老彭老了,和霍亲群相处的也不融洽,因为霍亲群太强势,老彭几次向上面告他的状,两人之中早晚要走一个人,恰好乌山出了事,看来走的是老彭。
陆铮听说来着,省委高书记在私密场合提到过秦怀亮,看起来比较属意他
秦怀亮在乌山任市委秘书长时,自己不过是市计委排名很靠后的副主任,当年和秦怀亮打过交道,也有些小过节,印象最深的就是秦怀亮那时候衣着就很时髦,而且,和三菱的日本人打得火热。
现在秦怀亮是冀东南部一座城市的市长,这两年很是出了些风头,看来有希望更进一步。
挂了汪四喜的电话,陆铮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乌山,他一向不愿意提及,甚至想都不愿意去想,但是,这座城市,令他魂牵梦萦,多少次午夜梦回,意气风发的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挥斥方遒、粪土万户侯,好像梦中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己吧。
这些,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