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他当年说的那些话。
水笙不自觉就脸红了,却不知道陆言骞是什么意思。
陆言骞接着道:“你与旁人不同,总归是少年情分,我不会错待你的。”
水笙一愣,就这么抬头看着他,忽然泪水就流了下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算不得承诺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水笙所有的念头。
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陆言骞的一句推辞,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踏进姨娘那个漩涡里。她自认比那些丫鬟们都要透彻,也和那些丫鬟们不同,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十一二岁的年纪,像是春花绽放在夜露里,带着明媚的笑意和纯真,渴望着一场跨过鸿沟的爱情。
她曾经想过要去寻找素未谋面的父母。
她曾经想过要走出王府去外面看一看。
她曾经想过要赎身出去寻一个良人。
她曾经那样坚定,那样执着,却都敌不过这句似是而非的承诺。
她愿意为眼前这个人放弃那一切。她的爱,卑微到了尘埃里,心都在颤抖着,全因陆言骞对她说“你与旁人是不同的”,再也听不下第二句话。
她什么也不要,只消此刻抱着这句话,就能死而无憾。
她才发现,她是这样心甘情愿,明明知道是死路,却还是愿意飞蛾扑火。
也许,他也是喜欢她的,他也是愿意和她在一起的。
她似乎又看到了最初在花园中巧遇的那双黑色鞋面,那样普通,却因主人而显得异常高贵。
“你别哭啊,”陆言骞脸色也红了,“你若是不愿意,只管说就是了。”只是语气难得带着一股不情愿。
水笙捂着嘴,没说话。
“你倒是说啊,”陆言骞拉下她的手,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含义不明的教唆笑意,“你要是愿意,等到你长大了,我们就关起门来好好过,好不好?”
水笙又想笑,又想哭。只低下头,没说话。
这是她梦里都不敢奢求的事情,如今被摆上桌面,简直有种不真实。
“好了好了,”陆言骞也笑了,“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我会同母妃说的。”
水笙抹了抹眼泪,仰起脸道:“您不会错的。”
不知道是说他不会爱错人,还是说他不会做错事。
待到水笙想,接下来应该温存的时候,陆言骞又是一副正儿八经的脸,让她去倒茶。
水笙出门的时候脸色红扑扑的,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很快就转了过来,“还和从前一样,不是更好么。”她笑了笑。
旁边的小丫头问她:“水笙姐姐,你在说什么?”
水笙摇摇头,笑眯眯地走了。她想起自己很久之前想要绣给陆言骞的扇套,只绣了一半的河虾,似乎有些孤单。
陆言骞合该是穿着折枝花的袍子,上面绣着暗云纹。腰间系着水头十足的玉,整个人像是二月里带雨的竹叶,清醒而坚挺,在沉默中带着一股迷人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