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霞哽咽的说道:“他被李孜省废黜以后,郁闷在心,不久就去世了。”
陈守范微微叹息一声,神色悲愤,颇为关切的说道:“那东厂的人又怎么会追杀于你?陈林又是怎么救了你的?”
柳凝霞神色哀苦的说道:“伯父尚未去世的时候,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找上门来,说是我伯父收藏了一份有关李孜省的材料。他们说这份材料里面有污蔑李孜省的内容。他们要伯父交出这份材料。结果,伯父不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因此而忌恨。”
“伯父去世以后,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再次到来,翻箱倒柜,寻找那份资料。最后,将伯父家的房子都拆掉了。我气不过,就暗中尾随,杀了几个东厂的番子,还有几个锦衣卫的缇骑。后来,被他们发现了……”
刘鼎新皱眉说道:“你一个弱女子,居然敢和厂卫的人动手?你有什么本事打得过他们?”
陈守范也是半信半疑的说道:“你一个弱女子,手无抓鸡之力……
柳凝霞忽然一扬手,冷冷的说道:“就凭这个!”
刘鼎新和陈守范急忙回头。
他们的脸色顿时都变得非常严肃起来。
只看到他们的背后,土砖墙上,有一枚袖箭深深的插入其中。
知府衙门的土砖墙,尽管有些破旧,有些简陋,还是比较坚固的,都是上等的黄泥砖堆砌而成的。一般的弓箭想要射入其中,显然是不太容易的。而柳凝霞一扬手,就可以将袖箭射入,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陈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想,原来新房外面的黑衣人,都是被她给射死的啊。
奇怪了,之前听到的那些戛然而止的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玉堂春里面,还真是一笔糊涂账啊!
就是不知道,柳凝霞在玉堂春的糊涂账当中,到底是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到底是真的愿意嫁给自己呢?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什么计划,必须是牺牲她,她万般无奈之下,才会选择自己?
如果是前者,他当然是庆幸的。如果是后者,他……也是庆幸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她,都是自己公开的女人了。这一点,就连陈守范和刘鼎新都知道了。
而对于他本人来说,柳凝霞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多了一个免费的保镖。她可以贴身保护自己,而不需要有石明萱那样的忌讳。她就算是在自己老爹,还有刘鼎新的面前,都可以和自己黏在一起。
想当初,在红叶山庄的时候,她的剑法似乎就是很不错的。没想到,她的袖箭比剑法还厉害啊!
猝不及防之间,一枚袖箭冷不丁的射过去,的确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啊。
陈守范下意识的说道:“柳姑娘,你是跟谁学的功夫?”
柳凝霞说道:“五台山灵通寺。”
陈守范显然没听说这个名字,干脆闭嘴不问了。
他其实也不想太深究柳凝霞的底细,免得将事情越闹越大,刘鼎新脸上未免不好看。
眼前的情况,摆明是陈林被人纠缠上了。看陈林的样子,的确有可能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事件,他完全是被动的。
要说追究责任,似乎不能将责任追究到陈林的身上。就算是要棒打鸳鸯,似乎也应该是找这个柳凝霞的晦气。可是,问题就在这里。柳凝霞的亲人,可不是别人,而是曾经的佥都御使张稷啊!
张稷是什么人?是弹劾过汪直,弹劾过梁芳,弹劾过万安,弹劾过李孜省的人!
要说都察院的那么多御史,做的最出色的肯定不是这个张稷。但是,胆子最大,骨头最硬的,必然是这个张稷。
在汪直率领西厂,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时候,正是张稷带头上书弹劾,让汪直很没有面子。他扬言要张稷的好看。他几次想要找张稷的麻烦,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眷顾,张稷居然平安无事。
后来,汪直倒了,张稷依然是继续担任他的佥都御使,也算是小小的奇迹了。
又后来,梁芳、万安、李孜省等人势大,权倾朝野,乌烟瘴气,又是这个张稷上书弹劾他们。
只不过,这一次,张稷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李孜省亲自出面,发动爪牙,对张稷进行打击报复。他不但丢了佥都御使的官职,还连家乡的几亩田产都被人夺走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一无所有的。
但是,张稷就是没有屈服。一直到死,都没有屈服。
在刘鼎新的心目中,张稷这样的言官,绝对是值得发自内心的尊敬的。
爱屋及乌,他对张稷的亲人,当然也不能采取太过分的措施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果然,刘鼎新原本铁青的脸色,逐渐的缓和下来,缓缓的说道:“张姑娘,天下有无数的青年才俊,又有无数的文人墨客,玉成的年纪还小,你又何必为了玉成,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他不说柳姑娘,而是说张姑娘,显然是认同了张稷的说法了。的确,他对张稷的事迹,是发自内心的尊重的。对他的亲人,当然不能过分刁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