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虽有心里准备,却也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汉朝的高级将领已经出现在他的领地里,而他浑然不觉,还以为汉人软弱可欺。不过他并不想表现出来,因为表现出来软弱和震惊,就意味着能自持用来讨价还价的砝码会越来越少。
抱着这种心理,赵信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道:“汉与我匈奴乃是你死我活的敌对之国,你卫青以敌军将领的身份来到我大匈奴不说,还敢自曝身份,难道你就不怕我拿下你去献给大单于请赏吗?”
卫青丝毫不慌乱:“卫青知道大王不会,如今之态势,汉朝对于大王来说是友非敌,虽然汉匈之间对峙,但对于大王来说,来自汉朝的威胁不过疥癣之疾,而来自休屠、浑邪部落的压力才是心腹之患。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卫青说汉朝和大王是友非敌。”
此语正戳中了赵信的软肋,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示弱,赵信的嗓门提高了很多,大声,几乎是喊道:“哈哈,汉朝,汉朝是我的朋友?笑话,汉人空有诗书万篇,珍宝无算,却不能保境安民,几乎任由我大匈奴宰割,一旦有战事,就知道送来女人讨好求饶,我要这样的盟友何用?我唐唐男儿,岂能和如此懦弱无能的国家结盟?”
卫青知道,赵信提高嗓门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外强中干,所以他丝毫不慌乱,说道:“大王此言差矣,大王可知当年楚庄王的故事,楚庄王即位,整日沉迷于酒色,以致国政荒废,百业凋零,伍举对庄王说:有一只大鸟,羽翼亮丽无比,却不飞不鸣,是为何?楚庄王明白的他的意思,告诉他:这只大鸟,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汉朝的软弱,只是表象,汉朝眼下所做的的不过是在韬光养晦而已。大王如果因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那真是妄称男儿。”
像一只被戳破了的皮球,赵信瞬间有些泄气,卫青继续道:“大王可以绑了卫青取请功,只是卫青不过一介匹夫,大汉少一个或多一个无关大局,但是对于大王来说,卫青却是一座桥梁,能连接沟通大王和汉朝朝廷,而大王也并非自己一人,大王身后还有数千族人,他们的生死存亡,如今确实是在大王的一念之间啊。”
赵信被说得哑口无言,一口闷气憋得脸色如猪肝般赤红,半晌想发作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不得不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若英一直在一旁偷听,她没想到看似老实不善言语的卫青在关键时刻如此慷慨激昂,雄辩滔滔,一贯能言善辩的哥哥阿胡儿却语结词穷。仔细想想,卫青所言虽然是站在汉朝的立场上的,但句句在理,说得确实是事实。
若英不想哥哥在有压力,眼睁睁看着赵信划船扬长而去。
其后的日子,赵信许久没有再来,若英也没有提起过他。
卫青的伤正在一天天恢复,虽未痊愈,也算是好了七八分。他有意解开发髻,披头散发,对胡子也不再打理,并且换下了汉装,穿上匈奴人的皮袍,加之最近天天在湖边晒太阳,皮肤变成了古铜色,乍看之下,活脱脱一副匈奴人的摸样。黑熊儿吃饱喝足,整日游荡,也胖了不少。
一日,黑熊儿突然狂吠起来,卫青立时警觉,黑熊儿已经熟悉了凌波小筑里的所有人,就连赵信也亲近得不得了。经过这一次历险,狼狗黑熊儿的野性少了很多,恐怕它也明白了人类的强大,所以很少再像以前一样对着人狂吠。所以此刻,卫青有些不安。
确保不会暴露自己之后,卫青仔细观察,果然,湖的对岸出现了人影,如何看都不像是赵信。卫青暗自思忖,自己恐怕要及时离开了,否则会为若英母女带来灾祸。
还好,人影不过一晃而过,凌波小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一次令人蹊跷的人影,只出现了一次,凌波小筑一如往日的平静,久而久之,卫青也放下心来,以为那不过是匈奴猎人、牧人的一次意外路过。
话说就在卫青和黑熊儿悠闲地晒着阳光,享受湖水、树林和草原带来的惬意的时候,公孙敖正在穿越草原和大漠。
温安自小就在这条道上讨生活,所以出塞的路他们走的很顺利,边地有无数关卡,动不动就要盘查,好在他们准备好了所需身份文碟和官凭路引,加上温安这些年没少孝敬军吏,所以各处通关也是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