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儿的脚步微滞,嘴角微微抿着,也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她前脚刚出了门,后头凌细柳便吩咐了春鸳跟着。
到底有没有尽力?她心中明了,自己吩咐纨素搭救惠儿时,曾说过要在她绝望之时施救,而纨素更是一早儿便跟着惠儿,她甚至一开始便藏在马车下面。
车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纨素都知道,可她没有出手。
凌细柳知道纨素不是良善之人,得了吩咐便会依从,她自然是选择在她恨意滔天,又生逢绝路的时候施救,她亦知那个时候救下的惠儿是最有用的利器。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也……”凌细柳坐在桌前,喃喃念着这句话。她在说这些话给惠儿听的时候,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她不知道与惠儿相比,自己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她亦害怕自己会不会如惠儿这般在大仇得报之时,生无可恋,失了本心。
她说那样的话骗了惠儿,一方面是想留她性命,另一层又何尝不是折磨她,兴许死了便解脱了。
掌灯时候,春鸳回话道:“奴婢一路跟着她回了屋子,她先是在屋子里坐了会儿,没多久竟解了腰带挂在了房梁上。奴婢瞧着着急,原是想救她的,谁知那丫头将自己挂上去,却迟迟不见踢走脚凳……”
“也不知怎地,她忽然跳下脚凳,从桌上拿出一本书,一边儿看着一边儿念着什么死呀生的,奴婢放心不下便多待了一会儿。”
惠儿没有死,却也因为之前做下的错事,被老太太扭送官府,好在有凌细柳求情,并未将她送出去,只留在外院做了洒扫的活计。
夜里,窗外淅淅沥沥的飘下细雨,雨丝如织,密密垂落朱檐。脉脉凉风中凌细柳再次踏足珍宝斋。
晾了姜尚数日,再次见到凌细柳时,姜尚好似看到了大救星,他如狗一般匍匐着爬到了凌细柳脚下,张着没有舌头的嘴巴,咿咿呀呀地朝她喊着。
凌细柳俯下身子,低低笑道:“你说你很饿?”
姜尚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面前堆着的食物,连忙摇了摇头道。
他实在是被她折磨的够了,明明是饿了好几天不曾进食,偏偏胃里却像是被人塞了大石头,他只觉得撑的厉害,看一眼食物便想要吐。
他被这种又饿又撑的感觉折磨的快疯了,只拿着一双幽蓝的眼睛恳切地瞧着凌细柳。
凌细柳笑了笑道:“只要你听话我便解了你的痛楚。”
姜尚听了连连点头。
“还是那日的话,梅姨娘去了哪里?”
姜尚想了一下,他手脚筋脉尽断,不能说不能写,只能勉强依靠木棍的力量撑着身子,指了指凌细柳的衣服,咿咿呀呀地一番比划。
他的话听起来十分费解,但是凌细柳明白了,她狐疑道:“你说是一个白衣女子带走了她?”
姜尚连连点头,在凌细柳视线的盲区,姜尚勾唇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却说这厢凌细柳还在审问姜尚,那边纨素已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了于磐。
于磐道:“你说楚二爷的药里被人掺了‘浮离子’?”
在得到纨素的肯定后,于磐陷入了沉思,这味药并非是寻常人能够买到的,朝廷明文规定,这味药不得公然于药堂出售,毕竟他对病重患者能起到吊命止痛的用处,是以这味药只有在朝廷规定的几处药堂可以购得,而且必须明确记载买药之人的身份、药量等。
想到这层,他便留了心眼,吩咐了手下即刻去这几处药堂察看。
待纨素将整件事儿说完,于磐却是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