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莹从首饰堆里翻出那根簪子,却并未急着送给叶玖爱,而是走过去打开窗户,斜倚着窗台,迎着从屋外投进来的缕缕阳光仔细把玩起来。
也许夏天不曾注意过,又或眼下是冬天的原因,那簪子握在手中,竟有丝丝凉意渗进肌肤,握了一会儿仍是如此,好像永远暖不热一样。
“玄冰石?”
姚菁莹笑声嘀咕了句,眼底突然闪过几丝情绪,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看了一眼,勾了勾唇便又重新关上。须臾,朝着卧房的门口叫道:“妹妹进来吧!”
这间屋里没放火盆,温度明显比外屋要低,原本抱恙的叶玖爱推门时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串咳嗽,带动削薄的双肩跟着颤抖。姚菁莹却双目炯炯,犹如两簌火苗在里面燃烧,与叶玖爱对视的过程当中,方渐渐冷却下来。
自己坐到床边,伸手指了指就近的一张椅子,波澜不惊地朝叶玖爱笑道:“簪子在我手里,只是还有些个疑惑,问完了便送与妹妹。”
“妹妹知无不言。”叶玖爱的声音亦如沉寂了千年的枯井,没有任何起伏。
恍惚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有种错觉,往昔种种,对彼此的好感、相惜,甚或倾慕,都不过是她们自作多情的错觉。她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彼此。
想我一个外人,在这世上本没几个朋友,问完这些,也许又要失去一个了。姚菁莹这般想着,嘴角不禁泛起一些苦笑,想想问道:“妹妹可否告诉我,要了这簪子是作何使的?”不等叶玖爱回答,又急急补充,“莫说是绾头发的。”
叶玖爱莞尔,“若真那样说,怕表嫂对我的信任便止于此了。说起来,表嫂可还记得那次到清玄斋找我,问了些木材的问题。”
姚菁莹凝眉回忆一阵,下意识地点头,还记得那天见叶玖爱双眼红肿,似有哭过的痕迹,然询问之下,却被她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岔开话题。
“其实那一次,我便想跟表嫂讨了那簪子的,只因表嫂说的那几句话,虽是无意,却很能鼓舞人心,我才打消了那个念头。”
姚菁莹听了,嘴巴微张,无声向叶玖爱询问为什么,而叶玖爱也早料到她会有如此疑问似的,修眉微挑,“为了表哥。”
停了一下,又继续解释道:“苏家少爷处心积虑地收集君家钱庄的银票,便是在等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举将君家击垮。我曾一度想不明白,如他一般隐忍,是被什么催着,要在二表哥婚宴那天,并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急急出手,最终受到九王爷干涉,导致计划全盘皆输呢?咳咳……”
姚菁莹吩咐外面的下人把火盆端进来,又给叶玖爱倒了热茶,叶玖爱喝下几口,止了咳嗽,才继续分析,将刚才那个疑问转成了设问。“便是你手中那根簪子。”
见姚菁莹下意识地将手中簪子握紧了一些,叶玖爱不觉轻笑,“二表哥婚宴之前,苏家公子便见过你佩戴这支簪子,才急急向君家发出提现函,还特地附加一个条件:若规定时日无法拿出足够的银两兑现,便将表嫂作为抵押。”
“呵!”姚菁莹听到这里突然苦笑,瞬间想通了什么似的,“原来拿我做抵押只是个幌子,扬言要将我收为己用也只为了掩饰其真实目的,不过为的那根簪子,我还自作多情地担心了那么长时间,真是浪费!”
“也不全是,若九王爷没有从中插一杠子,说不定表嫂已经作为抵押被送到苏府了。”叶玖爱不以为然地抿嘴,“因为苏晓黎认出那根簪子原本的主人正是苏家姐姐,原本就以为君家人知道苏晓媚下落的苏家少爷,潜意识里更认定你与苏晓媚有着某种必然联系。毕竟那么珍贵的东西,就算是君家人转送给你的,也足见你在君家的地位,拿你当筹码来逼君家交出他姐姐,分量远比那一沓沓的银票来的重。”
若说之前还是一味的苦笑,姚菁莹听到这里,已经不知该哭该笑了,估计苏晓黎打死也不会相信,粗枝大叶的君家大小姐把这支所谓十分珍贵的发簪送给她,目的只是让她充当“苍蝇拍”,帮忙打发萧清逸的吧?
这世上又有多少原本简单的事情,只因被人冲着某种目的而参杂了太多的主观臆断,才最终变的深不可测呢?
一念转完,姚菁莹心底又生出许多疑惑,“你那时便知苏晓黎真正想要的并不是我,而是这根发簪的所有者,所以想问我要了去,代我作为抵押?”
说到后面,不自觉提高的音调已经全面暴露了她心底的疑惑,明知叶玖爱已经了解这疑惑的由来,却刹不住闸似的,多此一举地问了出来,“这跟君宇泽有什么关系?!”
听到“君宇泽”三个字,叶玖爱的表情不觉温和了许多,然而只是一瞬,看向姚菁莹的眼睛里便尽是冰冷、凌厉。“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的?你难道看不出,表哥有多在意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