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证据,可是这会儿许妈妈在心里寻思过,就已经认定了顾思晓会和兰香打架,一定是因为春花给了她好处。
“真是,一块破帕子就收买了,那贱人真以为这么容易就被她收买的丫头能有什么用,实在是太天真了。”
缓了缓心绪,许妈妈站起身,“梅香,你也有十六了吧?”
“是,梅香自从进了府,就跟在妈妈身边,也有六年了。”梅香低声答着,头却垂得越来越低。
“是啊,六年了,娘子慈善,念着我是她的陪房丫头,一直善待我,要不是这样,有哪个仆妇,身边还能带着个丫头啊?梅香,这六年,你跟着我,看着我如何行事,也是学了不少。要是依着我的意思,等我日后老了,帮不了娘子回家养老时,我希望能接替我做管事娘子的那个人,是你!”
“妈妈高估梅香了,梅香资质愚钝,还有很多事都没学会,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过,要想做管事娘子,那就得嫁个在府里够份量的男人,嗯,我看,福管家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到时候你男人管外,你管内,岂不是佳话!”
“妈妈。”梅香的声音有些尖利,但立刻就缓了下来,“妈妈,福管家怕是瞧不上梅香的。”
“是你瞧不上福管家吧?是,福管家年纪是比你大了些,可是他现在也才三十几岁嘛,至少也还能再做个十几年的管家,到时候你的孩子也大了,说不定还能接他爹的。”
“妈妈,”打断了许妈妈的话,梅香笑道:“梅香一个孤女,自从进了顾家就一直是妈妈照顾我,说句冒犯的话,你我情同母女,我自然知道妈妈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妈妈,你看春花,再看看梅香,不是梅香自贬,若论姿色,梅香实在是比不上春花的。不仅长得不如春花,人还木讷,怎么可能从春花手上抢到福管家呢!?只会让人笑话罢了。”
“没用的丫头,还没打呢,就先认输了。”许妈妈白了她一眼,起身,捋了捋头发,“先不说这个了,我去给娘子回话,你也不用跟着了,嗯,左右无事,你去园里转转,说不定碰到哪个院里的好姐妹,也可闲聊下。”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梅香自然省得这闲聊并不是真的闲聊。笑着应了,送走许妈妈,她才沉下脸来。
“我跟了你六年,不是六天啊!”
在顾府,她一直活得小心谨慎,可到头来,却还是被人算计。
说什么男人管外,她管内,哪家当家主人傻了,让两口子管着府里大小事情。那样做,还不得奴大欺主,把府里上下掏个干净?!
更何况许妈妈根本就没有想过让出管事娘子的位子,如今挑唆她,分明就是想要给春花好看,而不是为了帮她。
“想让我当枪,想都不要想。”
咬着唇,梅香在屋里徘徊,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想被当枪,那就得给许妈妈再另找一把枪,虽然有些对不住别人,但别人遭殃总好过她遭殃。再说,这府里想着出头的人多着呢!她不想的事说不定反倒是别人乐意的呢!
且不说梅香往园中闲逛,边走边把府里上下丫头个个寻思个遍的事。
只说许妈妈这头心里闷着一股火气没处发泄,偏进了正院,迎面就瞧见那让她心里发堵的罪魁祸首。
“许妈妈来了,”春花迎上前来,笑盈盈地施礼,“我听说许妈妈替娘子审那打兰香姐姐的丫头去了,怎么样?那丫头可认错了?”
许妈妈一笑,没应她的话,反问:“娘子还在后堂念经?”
“是,娘子在后堂,这几日,娘子不理事,可让许妈妈辛苦了。”
听着春花的话,许妈妈勾起嘴角。
张氏是个信佛的,平日里倒有大半日是在后堂里诵经念佛,可要是以为娘子吃斋念佛,什么事儿都不管,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到底是个新来的,上窜下跳闹得欢,可是却根本没有弄明白顾家的这些事儿。
“春花,”抽了那方丝帕,许妈妈淡淡道:“这帕子,是你丢的吧?”
“呀,原来是妈妈捡着了!”春花先是惊讶,接过帕子,就又笑了,“这帕子值五钱银子呢!要是丢了,我还真有些心疼,亏得妈妈捡着了。”
丢了!还真是会顺着她的话说。
许妈妈笑笑,没有揭穿这谎言。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但这该有的敲打还是要有的,别以为谁都是傻子,不知道你这死丫头在搞什么鬼。
睨了眼春花,许妈妈直入上房,还没等撩开竹帘,已听到清脆的叫声:“我都说了,你算的是错的!呐,你看,你的算盘就是没我打得好。”
娇滴滴的声音,正是张氏的小女儿顾倩娘。
漫声应着“咱们这样的书香人家,琴棋书画才是雅,你算盘打得好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却是张氏的大女儿顾贞娘。
听到两位小娘子的声音,许妈妈先就笑了,一掀帘子进门,人还没站稳就先叫人。
“给两位小娘子请安了。”
许妈妈才施完礼,顾倩娘就跳下罗汉床,拉着许妈妈的手,笑道:“妈妈来得正好,快给我和姐姐评一评,姐姐算不过我,就要耍赖!”
“谁耍赖了?”
顾贞娘和顾倩娘一母所出,长得很是相像,只是顾倩娘小上三岁,活泼好动,眉眼更显清丽,不像顾贞娘,少年老成,这会板起脸,更像张氏一些。
“你整天打算盘,算计来算计去,难道也想像西顾的人一样,做那商贾勾当,最后忘了本,连书香门第该有的仁义礼智信都忘了一干二净,做出有辱家门之事。”
“贞姐儿,”许妈妈笑着唤了一声,打了个岔,没让顾贞娘把话说完。
西顾的事到底是怎么样,她不清楚,可是有些事她却是清楚的,在顾家,西顾的事儿能不提最好还是不提。
许妈妈这么一打岔,顾贞娘倒是忘了刚说的事,可顾倩娘却哼着声道:“就你能,总说看书做诗,也没见你成了个才女!瞧不起我算帐,那好啊,你以后嫁人,别管家啊!”
“你又说混话,看我告诉娘!”顾贞娘面上发烧,又气又嗔。
她今年十四,也是该议亲的时候了,平时也有偷听到娘亲说起她的亲事,已经羞不自禁,现在妹妹竟这么大咧咧地明着说,自然要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