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个院里住,都是妾,可是这境遇可真是不同了。瞧瞧东厢的,再瞧瞧她主子,真是。
她也是倒霉,跟了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主儿,连带着她这个丫头都受气。
心里有气,可进了屋她还得带着笑,看着已经窝在罗汉床上低头绣花的妇人笑道:“姨娘,许妈妈还有事情,说是下回特意再来给您请安。”
妇人抬起头,清秀的面容上一双眼清澈如水,却隐着一抹轻愁,“知道了。”
她有些自嘲笑了笑,忽又低声道:“你也不用宽慰我。”
在顾家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地位呢?
看她那般模样,玉烟也是有些忍不住,“好像,官人晚上要过来,姨娘,你看,要不我去打水,您再重新梳妆一下,一会咱们去院里走走也好。”
一听这话,冯姨娘就笑了。
“罢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和年青的争什么呢?”捋了下发鬓,她低语:“有什么意义。”
玉烟却没听到她说的后半句,盯着冯姨娘,她咬了咬牙,也不劝了,直接转身出去,站在院里,正好看见对面东厢窗前,艳丽少妇正倚窗梳妆。
满面春意惹人眼目,那神情、那得意,刺得人眼疼。
“真是晦气。”低声呢喃着,玉烟别扭地转身,大声叫着:“小花,小花,你又跑哪儿去了。”
后书房东厢房里,彩衣揽镜自照,自觉柳眉如黛,红唇如樱,双眸晶亮,含情脉脉,是怎么看都觉得美。
这样的美人儿,官人怎么能不爱?
听到开门声,她忙回头,见进来的是顾思晓,不由撇嘴。
“怎么?还没看到官人的人影?”
顾思晓摇了摇头,没吭声。
打从她中午从许妈妈院里回来,彩衣就一直在厢房里梳妆打扮,又叫她在门口等着,看到官人就大声知会声,可是她在门口看了很久,却没见着顾永,反倒是刚瞧见了许妈妈。
比她想的好像来得还要早些,但瞧那架势,看来她之前在许妈妈院里说的那些话倒是没白说,也不枉她一直等着,都没过去石头爷爷那边了。
“彩衣姐姐,”不紧不慢的,她在心里掐算着时间,估摸着人也到了院门口了,才怯生生地道:“我刚,好像看到许妈妈了,还、还有顾大娘。”
“许妈妈?她来干什么?”彩衣讶然回头,想想,忽地一下站起身,“带顾大娘?干什么来了?”
在府里大半个月,她们也算是了解些府里的人事了,也知道顾大娘在后宅里是人人都怕的母老虎。
不只是因为刚进府的丫头都要在她手里过一遍,挨挨训,更因为这后宅执行家法的人就是顾大娘。
一听到顾大娘的名头,彩衣就有些心虚了。
仔细想想,她好像,“画儿啊,你快着点,快去前院找官人,就说、就说许妈妈和顾大娘要打我,叫官人来救我,快着点啊!他要是迟了,可就见不着我了。”
“啊?!”怔怔的,顾思晓好像乱了手脚一样,等彩衣吼起来,才像如梦初醒般往外跑。
等她跑到院里,外头许妈妈和顾大娘已经堵在院门口了,后头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妇人。
“这是要去哪儿啊?”许妈妈冷哼了声,沉声问:“彩衣呢?怎么不见人?”
抬眼一扫,她伸手喝道:“去!把那丫头给我揪出来。”
两个仆妇应了声,窜进东厢房,手脚麻利地把人揪了出来,一把就推倒在地上。
彩衣喘着气,一抬头,脸上还没卸好妆,唇上的胭脂擦了一半,脸颊上都蹭了一抹红,看起来很是狼狈。
俯视着她,许妈妈冷笑道:“哟,这抹得跟个花脸猫似的,是想干什么啊?唱大戏?咱们府里可是好久没请过戏班子来唱戏了,怎么着,你以前还学过唱戏?”
爬起身,彩衣拂了拂裙上的灰,怨道:“许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突然闯到后书房来,要是惊着了官人,你可是闯了祸了!”
说着话,她一个劲地冲着顾思晓使眼色。
顾思晓悄悄往门口挪,可还没到门口,就让顾大娘推了一把,险些跌倒在地。
头都没回,许妈妈却好像是知道顾思晓想做什么似的,笑盈盈地道:“你说的这个,也对。还好,我来的时候有打听过官人不在后书房,彩衣,你也不用使唤画儿去找官人来了,官人现在可没那份闲功夫来你这儿!嗯,算算时间,现在官人应该是在沐春院里,听柳姨娘唱小曲儿吧!”
弹了弹手指,她盯着自己的指尖,只用眼角分一缕余光看彩衣,“你新进府,想来是不知道,咱们柳姨娘唱小曲儿唱得好听着呢!当年官人就是被她唱的曲儿迷得神魂颠倒,才纳她为妾的!今个儿,想来官人是要听一夜新曲的。”
彩衣哆嗦了下,原本还挺硬气,可现在却是真怕了。
听许妈妈这话,摆明了就是掐算好了来收拾她的嘛!
还官人听一夜新曲!说不定这也是许妈妈算计的,不只是许妈妈。
舔了舔嘴唇,彩衣涩声道:“许妈妈,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娘子仁厚,之前还说让我好好侍候官人呢!你这样乱来,置娘子于何地啊?”
“你说什么呢?”许妈妈一声冷哼,“彩衣,饭可以乱吃,但话却是不能乱讲的,啊,不对,这饭也不能乱吃。”
挑起眉,许妈妈瞪着彩衣,横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一个丫头,居然敢冒领官人的份例,吃官人才能吃的吃食!今天,就要教你好好知道知道规矩,明白下你这样的丫头,该吃什么样的饭,该住什么样的屋,顾大娘!”
大娘应声而出,“许姐姐,你就放心吧!这贱婢就交给我了。”
冷哼一声,逼近彩衣,顾大娘把一直抓在手上的长布条慢慢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却是一根长三尺,拇指般粗细的藤条。
这个,彩衣和顾思晓都听说过,顾家的小家法。
这藤条,虽说比板子轻,可是真抽起人来,却也不是一般人能生受得住的。
看着顾大娘举起藤条逼近,彩衣腿都发软了,“我、我吃官人的吃食,那是官人同意的,我说真的!不信你们去问官人。”
扭身要逃,却被两个粗使妇人揪住,一左一右架住,别说逃,连挣都挣不开。
顾大娘也不说话,直接上手,一藤条狠狠抽在彩衣的屁股上。
这打人也有讲究,一般来说,屁股上的肉厚,打起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屁股上的肉却也嫩得很,打起来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