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绿萝一眼,顾思晓笑笑,“你不也不一样了吗?”
“是啊,都不一样了……”绿萝低声呢喃,沉默片刻后忽然苦笑道:“现在,我才知道从前的我,把一切都想得太好——傻得可笑……”
没有答她,顾思晓只是看向楚孟生。
“绿萝姑娘,你现在身子虚弱,不可太过劳心伤神……”低声说着,楚孟生有意识地回避了顾思晓的目光,“我开副药方,让张捕快去我铺子上照方抓药就好。”
站起身,楚孟生想要告辞,顾思晓却是也跟着起身留人,“吃碗汤圆再走吧!很快的……”
楚孟生还想拒绝,她人已经掀帘出去。
看他呆怔的模样,绿萝有些疑惑,“楚大夫认识画儿?”
“啊……”回过身,楚孟生反应过来,不禁低念了声,“画儿……”
“我、我以前帮她看过病。”
“是吗?我都不知道这事儿,画儿好多事,我都不知道。”绿萝低声说着,想起那天,心里忍不住有些怀疑。
真是奇怪,那天赌坊来催债时,她就见到了画儿,还有在红绡阁前。
真是巧合,还是另有别的原因?为什么画儿一个小丫头,却总是和他们的事扰在一处?
心中郁郁,绿萝还想再问些什么,张武却已掀帘进来,她只得咽下满腹狐疑,陪着笑同张武说话。
过不得多时,顾思晓果然捧着托盘过来,“来来来,一人一碗汤圆,虽然是小食,但也取个团团圆圆的意思。”
楚孟生推却不过,只得也捧了一碗。
鹌鹑蛋大小的汤圆,皮又薄又糯,一口咬下去,里头的馅就流了出来,甘甜里还带着些微的涩。
只吃了半粒汤圆,楚孟生就怔住了。
这汤圆,是玫瑰丝的,可是这馅料里却更加了陈皮,又有一点酸,却是放了乌梅。
这个味道,很是熟悉,往年他吃的汤圆都是这个味道。
这,是顾家的汤圆,是他的画儿最喜欢的味道。
抬起头,看着面前笑盈盈的少女,他忍不住低唤出声:“画儿?!”
“楚大夫?”回眸浅笑,少女明朗的笑容,明净如映入水潭中的明月,美不胜收。
心神恍惚,楚孟生的喉咙有些发哽,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这汤圆,很好吃。”
谁知道,他唤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画儿,而是另一个画儿。
只是,这个世上,大概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记得那个画儿了。
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还安好?
别过脸去,顾思晓含笑咽下口中的汤圆,细细品着那甜酸里带着的一点涩,心里却百味乏陈。
她是故意的,这一碗汤圆,虽然算不得什么,可是她知道,楚孟生一定会吃出别的滋味来。
说到底,她还是怨愤。
别的人可以忘记那个顾思晓,但是楚孟生,她要他记住从前有个叫顾思晓的女子,永远都得记住。
送走了楚孟生,孙天仓盯着顾思晓,几次想要说话,却都咽了回去。
知道他想问什么,顾思晓只当看不到。收拾了碗筷,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我先回去了,怕出来得太久,让人发觉。嗯,那些汤圆我放在盘子上,等晚上,你那些师兄弟回来,一起煮着吃好了。”
“哦,”孙天仓闷闷地应了声,跟在顾思晓身后,也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张武,挤过来,拉着顾思晓商量,“小妹,你是女人,好说话,要不你帮我问问绿萝姑娘,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那个意思呗!”急得挠头,张武干咳两声,“你就去问她,说我这人长得粗,不会说好听的,可我是疼娘子的。虽然穷,但赚到钱我都给娘子,虽然不能荣华富贵,可一定能让她吃饱穿暖。”
“哦,”顾思晓应了声,忽然挑眉笑道:“你怎么不再说得大声点?不只屋里,连隔壁院子,都听得到了。”
张武脸上涨红,扭头看看没有声响的屋里,又是急又是躁得慌。
看他这模样,孙天仓憋着笑,伸手一推,直接把人推到窗子底下。
“二师哥,你再说一遍!”
“臭小子!”打开孙天仓,张武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绿萝姑娘,你刚才都听到了吧?我这人是个实心眼儿,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你要是不嫌弃我,就给我做娘子吧!我对你一定好……”
屋里半晌都没有声响,张武搭拉着脑袋,都快绝望了,才听到轻轻的一声“嗯”。
“你、你答应了?!”张武一愣,才反应过来。
大乐,反手一抱孙天仓,笑道:“兄弟,我、我要娶娘子了,要娶娘子了……”
看他那疯样,顾思晓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看着没有再传声音的屋里,她想着绿萝,一时之间很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