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看后书房,制扇,偶尔照许妈妈的吩咐做些杂活,日子平常得没有任何变化。
可她这样的平静,却让胡绾绾有些不安。
有时偶遇,胡绾绾常悄悄观察那个一直脸上带笑的小丫头。可是再怎么看,她都看不出那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那一天,这个丫头是听到彩衣说的话的。彩衣死后,她站在院子里大嚷大叫,她还以为,这个丫头会说出彩衣说的话,会告诉所有人彩衣的死有她做的手脚。
可是,奇怪的,这个画儿居然就这样保持沉默了,而且一直都沉默着。
越是这样的沉默,她就越是心慌,担忧这不知什么时候,这丫头就把事情说出来,又或者,她是想找她要些好处?可是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动静呢?
有些睡不安稳了,胡绾绾试探着同顾永玩笑,“我瞧着画儿那丫头还真是个忠心的,人也聪明,不如就叫她跟着贞娘陪嫁吧?也好帮衬着……”
虽说刚刚死了人,可一个妾误不了什么大事,虽然没正式定亲,但贞娘的亲事却是说个差不离了,定了镇上的一家杏林世家,据说未来姑父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是个大夫,顶多半年就会下大聘。
她不过是试探,顾永却是皱眉,“陪什么嫁?她那一手制扇的手艺,可比得上五、六个丫头了!要是陪嫁了,谁来制扇?我不是同你说了,夏天时,我那些朋友都追着我要扇子嘛!”
说到这,顾永又有些怨气,“娘子也是,给贞娘定的什么亲!咱们顾家是挑不出别人家了?居然还是楚家!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顾家!居然还捡了西顾的剩……”
未来姑爷原来说过一门亲,也是姓顾的,胡绾绾却是知道的。
西顾呢!那个扇王世家!想起她曾经见过的那一位顾家家主,再看面前的顾永,胡绾绾也不禁低声叹息。
虽不曾有过露水情缘,可是当初也曾见识过他的风采。那个风度翩翩的才子,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只当胡绾绾是同自己一样,为贞娘婉惜,顾永更觉得胡绾绾可人,搂着她就要亲热,胡绾绾正要迎合,却突听婴孩啼哭,忙推开顾永,匆匆而去。
顾永皱着眉,心生不快,连叫两声,胡绾绾却不曾回来,只隐约听到哄孩子的声音。
“真是可厌……”原本还觉得胡绾绾慈母模样更显温婉,新鲜有趣,可时间长了,却觉可恶,扰人兴致。
翻身下床,他讪讪地出了沐春院,可巧碰上从前院过来的小厮,“官人,有客人来访,前头老管家叫我赶紧请您去前院……”
自打顾福被赶出顾家,就又换了从前的老管家。一大把年纪了,早前还曾跟过顾家已经仙逝的老太爷,虽说是稳妥的人,可是顾永最讨厌那老管家做事总把他这个大官人看轻的态度。
他又不是当年的小郎君,早就是一家之主的好不好?!要不是实在没人,他才不会又起用老管家呢!
“顾喜糊涂了,什么客人,也值得他这么上心?”皱着眉,顾永接过拜贴,看了金边红贴上的名讳,还觉眼生。
“苏?!哪个苏有?苏景春!都没听说过,哪儿冒出来的后进小子?”
翻开拜贴,里头却是简要的介绍,哪里人氏,祖上何人,营生为何。
这苏景春的拜贴倒也简单,只道济南人氏,世代经商,经营扇行,含蓄而低调。
可是在贴子之后,却是有个引荐人的名讳,虽只简简单单的写了个名讳,顾永看第一次时都没在意,但瞄过一眼,不知怎么的,他就又盯着看了一眼,嘴上念了两遍,他忽地醒起。
这个引荐人,不是别个,可不就是松江知县嘛!
“客人现在在哪儿?快快快,快大开中门,请贵客到大厅上……”顾永急着转身,“我先去换件衣服。”
小厮跟上几步,“老管家已经请客人到大厅了,还说官人要换衣服可得快点……”
眼睛一瞪,顾永又想发火,却又忍下,返身回了沐春院,还想去胡绾绾房里换衣服,但才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婴儿哭声。
皱了下眉,他折身进了东厢,左右东厢也有他的衣服。
匆匆换过衣服,他一路往前院去,一路就想着这苏氏到底是什么人,大老爷居然作了引荐人,而且还心甘情愿地把名字坠在末尾,而不是写在开头上。难道这位苏公子,和那位尚公子一样,也是有来头?
济南,制扇……
啊,突然想起之前有人说过的一事,顾永先猜到了几分苏景春的来历。
当初玩扇,有人曾说过“南顾北苏”这样的话,还说现在南顾倒了,大夏朝只剩下北苏独大了。
说这北苏早先就是供扇的皇商,现在更是垄断了供扇的名额。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苏家出了一位小娘子,却是嫁进了睿王府做了侧妃的。
虽然只是侧妃,可是这苏家却是粘了这福气,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家的姻亲了。什么皇商,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一想透这苏氏的来历,顾永不禁心热异常。居然来了位皇亲?这是天佑他顾家,才送来如此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