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头,她只是低声呢喃:“石头爷爷,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把这宅子拿回来的……”
在后头的顾石头下意识地跟了两步。
画儿在说什么?他怎么越听越糊涂……
画儿?!画儿……
忽然间,他有些恍惚,好像又听见那个小女孩的声音:“石头爷爷,石头爷爷,我要那只鸟,你帮我捉那只鸟嘛!”
两个画儿?!
“画儿——小娘子……”
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可是顾思晓却没有回头。
快步走远,在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时,顾思晓才扶着身边的树干,微微喘息。
是认出她了吗?应该只是有些神思恍惚了。怎么可能是认出她呢?
抹了下眼角,她平缓下激荡的心情,慢慢走进了后书房。
她进门时,顾永正在把手中的契纸递给苏景春。
“苏公子,这个丫头以后就是公子的了。虽然现在年纪尚幼,但这丫头却是个好的……”
说这话时,顾永的声音微微压低,转向顾思晓的眼神,透着几分暧昧的意味。
顾思晓一阵恶心,突然觉得自己离开顾家,去济南真是个好主意。
以顾永的为人,若她再留在顾家几年,说不定顾永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般猥琐的目光,让人想想,都觉得想吐了。
苏景春却好像没有听出顾永话里意思,接过那张契纸,只是微笑道谢,目光一转,看着顾思晓,他笑问:“姑娘可有火折子?”
目光微闪,顾思晓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了火折子,递了过去。
苏景春也不看她,手中一晃,打出一簇火焰,竟是把那张契纸凑了过去。
“苏公子,”顾永惊叫。
苏景春的手却是稳得很,一直看着手中的契纸烧了大半,才松了手,看着那团火落在脚下,转瞬就成了灰。
抬起头,他看着顾永,微笑道:“顾兄,这丫头已经是送给我了——是吧?!”
“自然!”顾永心里发闷,心中暗道:人是送你了,可你把契纸烧掉,还有什么凭证证明这丫头是我顾家送出的奴婢呢?没卖身契,一切都是口说无凭了。
得了顾永的话,苏景春笑着转头,“画儿姑娘,你的卖身契,我已经烧掉了。现在我把话说清楚了,如果你仍愿意随我往济南,那你就是我苏氏扇行雇的扇师。我苏氏扇行以礼相待,绝不会因为你年纪,或是个女子而有所怠慢。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只当这份烧掉的契纸,是苏某送姑娘的一份礼物。他日若苏某有求,姑娘念着这份情意,出手相帮一下,苏某已经感及不尽……”
这话,说得真是漂亮。
睨着苏景春,顾思晓一时间分不清他说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任何一个有良心的,被如此相待,都不会就这么走掉吧?
“小女不才,但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公子如此厚义,我又岂能做妄言无信之人?”
顾思晓的话才一出口,顾永却是先松了口气,“这话说得真是太好的!可不就是如此,做人要请信义,无信不立嘛!”
拍着手,他大笑道:“今日真是大妙,苏公子有仁,画儿有信,你主仆二人可算是全了一段佳话。”
“唉——”苏景春摇头,毫不客气地纠正道:“顾兄错了,画儿姑娘是我苏氏请的扇师,可不是什么奴婢。”
“一样的,一样的……”顾永呵呵笑着,脸色却也有些不好看。
让这苏景春浪费了他的心意,真是胡闹!
他送出的奴婢,就因为他这样的胡闹,生生成了自由之身。还什么苏氏请的扇师!呸,要不是他送的,哪来的扇师?!
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当着苏景春的面,顾永却仍是一直在笑。
甚至,还很大方地赏了顾思晓一两银子做盘缠。
“虽说如今是苏公子府上的人了,但好歹也是从我顾家出去的。一点小心意,日后你好生在苏氏做事,苏公子是仁善之人,必不会亏待你的。”
顾思晓一一应下,转身出去收拾行囊时却是冷笑。
顾永,你这样一心讨好苏景春,只怕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吧!?苏景春的确是没有把顾永放在心上,达成目的,甚至连顾永相留用饭都没有应下,不过逗留半个时辰,就带着收拾好的顾思晓离开了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