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还有些紧张,但顾思晓承认了,他反倒不觉得紧张了。
猜出她的来历时,他真的只当她是易容乔装而已,想着一个小娘子,他有何惧,根本没有想过要让苏竹等人跟他进帐房来。
不过,再想想,私心底下,他也是觉得这顾家小娘子也是可怜,家破人亡,又要假扮个小乞儿,不想当着众人面揭穿她。
却不想这一问竟问出这样荒唐的事来!哈,借尸还魂?!
“是上苍怜惜还是小娘子前世做的好事太多?居然有这般玄妙之事!”
看他眼神,不像有恶意,顾思晓也放松了许多。
“公子所问,也是我心中疑惑,更或者,是因为这世道太黑暗,所以想给我一个机会,找出那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吧!”
既然说穿了,顾思晓反倒放松了,“苏公子,现在你知道那日我同你说顾家小娘子被害的事,并不是假的了。非但不假,反倒就是我亲自经历。那一日,我本是去老宅寻找证据,却不想反遭毒手……”
抹了下眼角,她收起悲声,沉声道:“那害我的人,和那日杀死安统领的是同一伙人。还要请教公子,那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新之时,已被公子所诛?”
转目看她,苏景春有些惊讶,“看来小娘子也是想了很多,居然能猜到苏某做了什么……”
“公子虽然斯文,却不是那种别人杀上门来,还要躲避的人。再者说,安统领惨死,公子总要给王爷一个交代吧!”
为顾思晓平静的话语惊支,苏景春默默看着顾思晓,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小娘子说的是,那日我的确是伏击了那黑衣人,只可惜不过是重伤,到底还是让他逃了。他的手下,倒是留下几个,只可惜,最终没有活口……”
声音稍顿,他忽然又笑道:“那日从小娘子处听到那个消息后,我倒是有查过顾兄的案子……”
他才说到这,顾思晓就倾身相对,虽极力压抑,却仍激动得双手发抖。
“公子查到什么?那害我兄长之人……”
“无解!”见她激动,苏景春先沉声说了结果。
顾思晓微怔,盯着苏景春,怅然若失。
“当时,施压让何知县,也就是现在济南府的何知府速结案的乃是当今圣上,所以不排除何知县是病急乱投医,为了自己脱身而把顾兄指认成凶手。”
“那他杀了我凶手之后,就立刻高升,成了济南知府,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任期未满,但因功升迁也不是不可能的……”苏景春笑着,在看到顾思晓冷下脸时,他才淡淡道:“不过,我有查到,在顾兄被判斩立绝之前,京中曾有信送到松江府……”
“是谁?是谁写的信?凶手就是那个人是吧?!”
“文仲书,吏部的侍郎——一个已经年近花甲的老臣子……”
“不是他……”有些失望,但顾思晓立刻就燃起了希望,“他背后是谁?我知道朝上那些大臣们有什么朋党之争,他是哪***的,就必会为谁出头。”
“一个老狐狸,最善左右逢迎,就是去年睿王寿宴,他还曾送过一对半人高的汉白玉瓶。若说他身后是谁,大概能扯上好几个了。”
苏景春苦笑着,看看顾思晓,低声道:“小娘子莫要着急,至少现在已经有了些线索不是吗?就像你说的,你我有共同的敌人,互助,也是应该的。”
垂着头,思忖半晌,顾思晓才苦笑出声,“说什么互助,是公子给我面子。说起来,我什么都不是,无权无势,又没有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帮到公子什么?!之前说那些话,是我太过自大……”
看着她,苏景春默默无言。
站起身,顾思晓回过头,沉声道:“苏公子,若您查出幕后人到底是何人,还请知会我一声。虽然我什么都没有……”
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只是微微一笑,就转身离开。
不过是那样浅淡的一抹笑,却又隐隐带出那样的决绝与凄厉。
在那一瞬间,苏景春读懂她没有说出的话。
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过放过那人!
是那样的意思吧?不过是个小女子,就像她自己说的,没权没势没有钱,又手无缚鸡之力,可却抱着那样必死的决心。
“顾思晓——”不知为什么,他就那样叫出了她的名字。
在她回过头,淡然地望着他时,他的心莫名地悸动。“或许,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