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还没说完,顾思晓已经笑着截住他的话,“张管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既然少东家让我来查帐,那就一定是对黄掌柜有所不满了——你懂的啊!?”
心口一跳,张管事只觉得心跳慢了半拍似的,看着顾思晓,他没说话,却是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沫。
“要是照薛家从前的规矩,一个地方的掌柜被开了,那多半都是管事升上去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该是这样吧?!”
“小娘子,”张管事小心翼翼地问:“少东家真的对黄掌柜有所不满?那个,从前李管事来查帐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少东家一直很信重黄掌柜呢!”
“哦,李管事?李重阳!?”顾思晓笑笑,“我是少东家的亲妹,李重阳他又是什么人?”
未来的少东家夫婿呗!
张管事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却不好这样说,只能吞吞吐吐地道:“之前一直都是李管事管着清水县这边的。”
“我知道,可是现在已经换人管了!怎么?张管事觉得我不如李管事?还是觉得我家姐姐糊涂,才派我来的?!”
冷眼瞥了眼张管事,顾思晓沉着脸道:“张管事,荣华富贵也好,清贫落魄也罢,有时候,是看人有没有站对位置的。还是,张管事习惯了久居人下,已经没了上进心?”
一句话,让张管事咬牙下定了决心。
也罢,一直被姓黄的压着,他也受够了!
“小娘子,您想查什么时候的帐?要哪个月的还是哪一年的?小的帮您走出来!”
顾思晓点头,心里却冷哼了声。
这世上,就没有人是不贪的,虽说贪的东西不一样,可只要是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一定能说服他。
有了张管事的帮忙,查帐顺利许多,只是连查两天,顾思晓却没发现她想要的东西。
不是她学得不精,而是这些帐目实在是太完美,没有一点错误,就连一点涂改的痕迹都没有,就像是照着抄录下来的……
是了,这是照着抄录下来的,而不是原始帐本。
“张管事,这些帐是谁做的?原始帐本在哪?”
被顾思晓问得发怔,张管事想了又想,才道:“这些帐都黄掌柜做的,他原本就是帐房先生,后来成了掌柜的也就没再请帐房。这帐有什么……”不对?
他话还没说完,外头已经传来笑声:“呀,小娘子居然没等我,自己先查帐了啊?”
黄掌柜推门而入,大大方方地坐下,笑看着顾思晓,又扭头去看张管事,“怎么样?查出什么了?!”
“黄掌柜说笑了,我也不过是例行公事。既然我姐姐打发我下来,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倒让黄掌柜的见笑了。”
张管事张了张嘴,对上顾思晓的目光,又低下头去。
黄掌柜冷眼睨着张管事,哼了一声,淡淡道:“小娘子随便,哪怕你往上查十年,黄某的帐目仍是清清楚楚。我看,小娘子查帐也查得不错,黄某也就不来打扰小娘子公干了,您请自便——啊,反正张管事也没别的事做,让他帮你查啊!”
背着手退了出去,隐约还能听到他在外头招呼伙计们:“这些日子,张管事要陪着济南来的小娘子查帐,你们就都别打扰他。嗯,小陆,你就先接管张管事的那摊子事好了,别让他再为帐房外头的事分心。”
这倒好,直接釜底抽薪,把张管事的差事卸下了。
张管事急得不行,顾思晓却只是微笑,“张管事,如果黄掌柜的真没做假帐,你可是要受苦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黄掌柜这一步棋未必走对了。
果然,听顾思晓这样说,张管事立刻道:“小娘子,我保证,黄掌柜的一定做了假帐,这些年,他捞了不少油水,要不然怎么可能又买房子又买地,而且还养了个小星在外头。这假帐,我看一定是被他藏在家里书房了——绝对的,我记得有一回我见着他好像把帐本往怀里揣,绝对是拿回家了。”
这倒有可能,有什么地方还比家里更让人放心藏东西的呢?
“藏在家里?可惜,张管事不能大大方方地到他家里去翻帐本。”
“这个,”张管事咽了下口水,“黄掌柜家里一直都有人,还真不好进去,要是他家没人就好办了。”
目光忽闪,顾思晓忽然笑着招了招手,“张管事,你也知道黄掌柜在外头养小星,那黄掌柜的娘子可知道此事?”
“这个,谁敢多嘴……”突然双眼一亮,张管事猛地一拍手,“啊,我明白了,小娘子果然厉害!小的立刻就去办。”别的不好说,但张管事办事能力还是有的,也不过隔了一天,他就同顾思晓说一切都准备好了。一早上,带着顾思晓往黄掌柜家去,才到地方不到半盏茶工夫,就见黄家大开中门,一个胖妇人举着擀面杖,气冲冲地跑出门来。身后跟着不下十个仆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簇拥着那妇人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