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李管事去了兰桂阁,可能是黄掌柜给他出了主意吧,小的记得兰桂阁那里有位媚儿姑娘,是海大官人的相好,每次海大官人到清水县,都是宿在那里的。”
一拍大腿,张掌柜的急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招呢?!居然落后了一步,那个,小娘子,你看要不我去趟,李管事许那媚儿姑娘多少钱,咱们多给她点儿就是。”
“不过是个青楼女子……”
顾思晓低哼了声,没有答应。
眨巴眨巴眼睛,张掌柜心道,到底是个小娘子,同她说什么青楼之类的事,她自然要厌恶,怎么肯去和青楼女子打交道呢?看来,这次真的可能要被李管事抢先了。
合上眼,顾思晓沉默许久,忽然问道:“张掌柜,海大官人是哪里人氏?他既是海商,常年跑这条线,家必也是安在这附近吧?”
“是,小娘子说的是。那海大官人的家就在东口,离港口不过十几里地。”
“他娘子也住在那?”站起身来,顾思晓灿然一笑,“张掌柜,看来要麻烦你陪我走一趟东口了。”
张掌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看来小娘子也是要走枕头风路线啊!只不过,不知道对海大官人来说,是外头的风强些,还是家里的风更劲些?
往东口去之前,顾思晓在县里大肆采买,除了在铺子里拿了一套新制金头面之外,又买了两匹上等的杭州绸,另有滋补药材一包,上好的胭脂水粉两匣。
单只这些东西,少说也要一百两了,这样的礼物,若是对寻常人家来说,已经够一家三口活个两年,可对海大官人那样的大海商来说,只是寻常。
东口并不算繁华,虽离港口近,可是那些有钱的海商并不大愿意在这里落户。
海大官人的宅子,在这东口就是大户人家了。
前后四进的院子,占了小半条街。大门盖得比济南府里薛家的还要气派。左右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着,就是逾制也没人瞧见。
相比之下,街对面一栋同样占地极大的宅院,就低调许多。
大门半新不旧的,看漆也该有一两年没有重新油过了。
“那是莫大官人的宅子。在咱们这边两个最大的海商,就是海家和莫家了。只是黄掌柜长年和海大官人打交道,这莫大官人,小的也知之甚少。”
想起那天在雅间听到的话,顾思晓若有有思地看看莫大官人的宅子,心里寻思半晌,还是让张掌柜敲了海家的门。
海家的背后的大东家,若真像海大官人说得那么厉害,对薛家是好是坏?
正自沉吟,张掌柜已经敲开了门。
和海大官人这豪宅一样,连看门的门子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说话也不客气,听张掌柜道明来意,只说等着,回去通报,甚至连句和软的话都没有。
张掌柜很是尴尬,回头讪讪地看着顾思晓,一个劲嘀咕:“店大欺客,店大欺客……”
闻言微笑,顾思晓并不在意。
既然来了,就想到可能会受冷落,眼前这一点又算得什么?
她以为海家娘子说不得也是像海大官人一样嚣张跋扈。也想着就算受再大的委屈,她也得忍着,却没想到见了真人,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海家娘子生得不好看,又黑又瘦,面容平凡,身上也没有绫罗绸缎,只是穿着棉布衣裳,头上一支银簪之外,再无金玉宝石。
乍一看,和普通农妇并无区别,只是笑起来时露出两颗金牙,倒显出富贵了。
想是有些在意,海娘子笑了笑,就掩住嘴,“小娘子莫笑我,都是我家那口子非要和人质这个气,好好的,非要我把这烂牙镶了金子的,看着笑死个人了……”
顾思晓一笑,没有顺着她的话说。
这年头,镶个金牙那才显得出是富贵人家,市井之中,还有泼皮故意打断了牙齿好镶金牙呢!
“早就听过嫂夫人的事,今日见了,才知道海大官人因何这般爱重夫人。”
陪着笑脸,顾思晓笑道:“之前想请大官人吃酒,却听说嫂夫人身子不爽,才不敢打扰。今日看来,嫂夫人却是气色好了许多。”
“我身子不爽?”海娘子有些惊讶,但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啊,已经好些了,真是难过小娘子还特意来看我……”
“小娘子说是薛记金铺的?真是年轻!我家大妞儿和你差不多大,还只是整天只知道玩呢!小娘子却已经独当一面了。”
叹息着,海娘子笑问:“怎么不见黄掌柜陪你一起来?”
“夫人,”顾思晓做出为难之色,迟疑着道:“实不相瞒,黄掌柜之前因为养了外室之事,被他家娘子打伤了,现在他那个外室又偷卖了他送的宅子,跑掉了,把黄掌柜气得吐血,现在已经老乡下休养。怕是要好久都好不起来……”顾思晓话音才落,海娘子已经冷哼:“这些花心男人,活该……”骂完黄掌柜,她目光一转,忽然回头问道:“大官人去哪儿了?我怎么依稀记得说是要和谁喝酒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