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花丛,顾思晓轻轻吐了口气。
只觉刚才在厅上憋的一口浊气,都在这清冷的空气里消去。
听到前面隐约有动静,她不禁叫了声:“小蝶?!”
刚才出了那种事,一般的丫头仆妇都被赶回去了,难道这会儿是小蝶来接她?
才走两步,就看到闪动的灯笼。
只是,快步走过来的却不是小蝶,而是巧儿,在巧儿身后,是一脸急切的薛婉盈,“怎么样?已经散了?祖母怎么说?!”
“恭喜三姐姐了,十日后就是大喜日子。”
闻言先是一喜,又有些不快,薛婉盈皱眉道:“十日后?是不是太急了?我的嫁衣都还没缝。再说李大哥也还没买新房子啊!我嫁过去住哪儿呢?就是我的嫁妆都没地方放……”
顾思晓笑笑,没打算继续回答,直接就想擦身而过。
薛婉盈却是追着问:“是谁操办婚事?祖母?我去找她……”
真是个心粗的,这种时候还能这样……
“不是祖母,是云姨娘,爹爹在那。”顾思晓以为自己说了这话,薛婉盈就不会再去找云姨娘了。
却不想她居然立刻转身,“我现在就去找她,她要是办得不好,我可不依……”
张了张嘴,顾思晓到底还是没叫出声来。
摇了摇头,她也不想知道薛婉盈是怎么闹的云姨娘,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第二天,她就听人说云姨娘被三娘子拖着,大半夜的就先去挑新院子,天刚亮,就已经招来了一大批工匠,大肆修茸。
顾思晓也没有去看,只听说薛婉盈选了靠花园的一处院子做新房。还让云姨娘从里到外,把那院子好好修茸一番。
“听说,光是修院子,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都够在外头买个宅子了——也是赶工赶得急,要不,不是这个价钱。”
小蝶的消息很是灵通,几乎是每天都在和顾思晓说这些事:“我听说啊,这两天全济南的绣娘都被请到府上了,嫁衣啊,还有那些个枕套被褥的,全要在五天之内赶工完。就是晚上,都有绣娘在做活。”
“还有啊,最近云姨娘一直在买东西,这银子天天和流水似地往外流,东西是一担担地往家搬——小娘子,等你出嫁时,也得让大官人这样为你操办。”
“小蝶,”低声喝了一声,顾思晓看着小蝶,沉声道:“以后别再说这些,我还没想嫁人……”
“那小娘子也招婿?”看看顾思晓沉着的脸色,小蝶也不敢再说,低着头退了下去。
虽然相处这些日子,知道顾思晓不是个多苛刻的人,可也知道这位小娘子不是那种性子软的主儿,要是惹怒了她,说不定要怎么收拾她呢!
“招婿?!”她又不是真的薛家小娘子,招什么婿呢?
站起身,顾思晓想了想,还是往前院去见薛文。
她本来是想和薛文说要离开铺子,开扇行的事,却不想还没进书房,就闻到药味。
想起这几天薛文似乎总是咳嗽,顾思晓不免担忧。
“爹爹,可是身子不舒服?”扶住薛文,顾思晓低声问:“可叫了大夫来看?这药吃了几天了?见效吗?”
“不碍事……”薛文咳嗽着,却仍笑着摆手,“过来住,画儿,爹这是老毛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不是爹身体一直不好,也不会让你二姐姐年纪小小就担起这副重担——是那年在松江府——没什么……”
薛文不再说下去,顾思晓却低声问:“爹爹这旧病,是在松江府落下的?是在那里得了病没治好?!”
笑了笑,薛文没说话。
“可是为了寻我和我娘?”看着薛文,顾思晓心里怀疑薛文这是病还是伤?
她还记得那回孙天仓伤到,苏景春说伤了肺经,怕是日后有后遗症。薛文这样总是咳,身子也弱,是不是也是伤了肺经?!
“不说那些了,是我去得太迟……”垂下眼帘,薛文低声叹息了一声,再抬头看顾思晓,目光有几分恍惚:“你长得其实很像你娘——越大越像……”
咬了下唇,顾思晓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想要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不好说出来。
一时说不出,再之后就没有机会,一直到薛婉盈大喜之日,她仍没有说出这事来。
薛婉盈大喜,虽是招婿上门,可是到贺的却是不少,除了薛家的那些老伙计,又有许多生意上的搭档,甚至苏景春也到场送上贺礼。
这是自清水县一别之后,顾思晓第一次见到苏景春,虽然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可目光一对,顾思晓就转过头去,只当没有看到人。
苏景春挑眉,越过众人,直接走向她。
眼角瞥见,顾思晓忙和云姨娘低语几句,找了个借口抽身而去。
苏景春脚步一顿,却仍是大步跟上。他却是跟着,顾思晓就越是急,出了大厅,仍有来往的仆妇,她也不敢跑,只能疾步快走,想要避开苏景春。苏景春也不急,就那么慢慢跟着顾思晓,直到跟入花园,没见到什么人了,大步疾追,几步就捉到了顾思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