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薛老太太忍不住抬头,瞥的,却是站在苏景春身后的薛婉华。
只是瞥了一眼,她就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看着苏景春,她平静地问道:“苏公子,今日你上门提亲,倒是请的好媒人。只是,这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来问你,你今日来提亲,你父母可知?”
“来得匆忙,尚未来得及回禀家中老父。”
苏景春答得坦诚,薛老太太却是立刻沉下了脸。
“苏景春,你把我们薛家当成什么地方?真当我们家的女儿就那么不值钱吗?连父母都未曾回禀,就敢来提亲。就不怕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老太人慈爱!还请明鉴——”苏景春拱手道:“今日的确是晚辈太过鲁莽,思虑不周,但晚辈对画儿却的确是一片真心。原本晚辈是打算择个吉日,和老父亲自上门来求亲的,并没有想如今日一样——总之,是晚辈的错。还请老夫人宽恕,允我稍后再陪老父登门拜访。”
苏家在济南可谓是财大势大,虽然一惯只说是商户,并不提及和睿王之亲。
但就是商户,那也是皇商,比之薛家这样的商户却是不同的。
可现在薛老太太看苏景春,只觉其言温善,态度谦卑,并没有半分盛气凌人之意。
如此看来,这苏景春对画儿倒真是有心,若不是真的爱重,也不会在她这样逼问之下仍能如此恭敬。
这样一想,薛老太太的气倒是顺了。之前因为顾思晓私定终身这种事而生的怨怒消了几分。
薛家这一代,三个女儿,除了元娘远嫁京城,婉华、婉盈都是招婿入赘。
虽说是让薛家得继香火,可是终究还是有些势弱。
如果画儿能够嫁入苏家,日后又是管家娘子,那对薛家也是有好处。
就算她并不是薛家的女儿,可是就凭着和婉华那份情意,也会照顾薛家。
凝视着苏景春,薛老太太的目光越发柔和。
“景春,我这样唤你可使得?”
“自然使得——老太太唤我大郎也可。”
“大郎,”薛老太太笑得温和,“听你所言,倒的确是对我们画儿有心,我这个老太太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自然也希望能成全了你们的情意。只是,你既是有心,就更要为画儿着想,不可让外人妄议她一分一毫。所以,这亲事,还需你父亲自上门。”
声音稍顿,薛老太太的眼角往里面瞥了眼,迟疑了片刻,才又道:“还有一事,不好议亲时当面直说,但我还是想从你这里得个准话。”
“老夫人请讲。”
“我们画儿,出身不高……”薛老太太才说了一句,薛婉华已经咳嗽起来。
老太太却像是没听到,“她之前是人家的丫头,这你是知道的,也是你,把她从松江带回了济南,这才认祖归宗,全了我们薛家的骨肉之情。”
说得郑重,倒好像顾思晓真的已经改了姓认祖归宗一般。
薛老太太说到这时,苏景春勾勾嘴角,在心里还笑了声。
但听到下一句,他就不得不郑重起来。
“就因为你知道画儿的身世,所以有些丑话咱们得说在前头。这世上男人多是花心,就是你此刻说得再情深意重,我也没想过你会一世一双人。到底,是画儿嫁你,不是你入我们薛家……”
薛老太太叹了一声,缓了缓,又沉声道:“但,不管你日后纳多少妾,又有多少红颜知己,我要你立誓,绝不会让任何人取代画儿,她这一世,都是你的正室娘子!”
这样的要求,不管是外头的薛婉华还是呆在里面的顾思晓,都没有想到。
捏起了拳头,顾思晓忍不住低唤了一声“奶奶”。
虽然呵斥她,不喜欢她,可是此时此刻,薛老太太却又是全心全意地在为她着想。
也没有想到薛老太太会说这个。在刚才,苏景春还以为老太太突然提顾思晓的身世,是为着表明顾思晓是薛家女儿,好成全了这门亲事。还在笑她之前不肯让顾思晓认祖归宗,现在有了利益,就立刻说什么认祖归宗的话。
却不想,薛老太太提及那个,是另有原因。
深深施了一礼,苏景春也郑重道:“老夫人,画儿的身世,晚辈知道得一清二楚,您尽可放心,晚辈从没有看轻过她半分。而且,晚辈从没有想过日后要三妻四妾。这一世,有画儿一个陪我,已然足够……”
“你说得可真?!”薛老太太大觉惊讶。
这世间男子,凡是手头有个宽松钱的,谁不想三妻四妾?!
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是有妾的。
可以说,除了入赘薛家的两个孙女婿,她就没有觉得还会有哪个男人不纳妾的。
可现在,这个苏景春居然当着她的面说以后不会纳妾,只要画儿一个?!“苏大郎,你别现在想着成就这门亲事,就和我信口雌黄。”“晚辈并非胡言,如果老夫人不信,我可当众立誓——”不等薛老太太说话,苏景春已经并指而立,沉声道:“我苏景春于此立誓,今生与顾思晓一世一双人,若他日有违此誓,负今日之情,就叫我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