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沐家老太太只是哭,并不答她。顾思晓不禁摇了摇头,转身跟上薛婉华。
马车上没有了外人,可薛婉华仍然没有哭,靠在车板上,她摸着肚子,眼中一片迷茫。
“姐姐,你不要把沐家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
“不,她说得没错,是我对不起沐峰……”薛婉华低声呢喃,突然情绪激动地拉住了顾思晓的手。
“画儿,我对不起沐峰!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成为薛家的赘婿,现在也不会死——都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想着薛家,才会害了他!”
看着情绪失控的薛婉华,顾思晓只觉得鼻子发酸。
反手拉住她,顾思晓沉声道:“姐姐,事情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姐夫不是你害死的!”
声音稍顿,她又大声道:“你没害他,是你救了他,救了沐家老太太。当初姐夫要不是成了薛家的女婿,老太太早就已经病死了,就是姐夫,也可能做苦力累得生病,甚至……”
没有办法说下去,她只能不停地道:“姐夫活着的时候很开心,他在薛家过得很好,他从来没有怪过你,没有怪过你……”
“就是因为他没怪过我,我才更怪我自己。”
薛婉华苦笑着,摇头道:“画儿,你不明白。”
她如何不明白?!她知道得比薛婉华想的更多。
可是这个时候,却不能说这样的话。
顾思晓只能紧紧地握着薛婉华的手,似乎这样就能给她撑下去的力量。
回到薛家,薛婉华已经倦到极点。就是这些日子,一直安胎药供着,可到底还是撑不住。
沉沉睡了一天一夜,薛婉华才算是回过精神。
可是她人却没有歇着,而是立刻就赶往开元寺。
开元寺的法事,一做就是七七四十九。如今不过刚过了头七。
因为薛婉华一直在主持葬礼,法事这边都是李重阳看着的。
这些日子,李重阳日日都上山来坐上片刻,确保那些僧人没有懈怠。
别人都说薛家的女婿兄弟情深,可顾思晓却觉得那是他心里发虚,想要求个心安。
“画儿,你不用陪我了——我一个人上山就好!去吧,铺子上的事还要你帮忙多加照料呢!”
有些迟疑,顾思晓拉着薛婉华的手,低声道:“姐姐,还是我陪着你吧!”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重阳在山上……”顾思晓忍不住还是说了。
薛婉华却只是笑,“我知道——去吧!”
她不想让她跟着!
顾思晓心神恍惚,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薛婉华选了今天和李重阳揭牌?!
捏紧了拳头,顾思晓还要说话,薛婉华已经沉下脸,“画儿,你不听我的话?!”
“听,我这就走……”被薛婉华一瞪,顾思晓不好再说下去,只能上了车往山下去。
撩开帘子,她回过身,看着伫立在山路上的薛婉华,总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车子拐出小路时,和另一辆车擦车而过。
隐约的,顾思晓听到那车里有悉索之声,听起来就好像谁的嘴被堵上了只能发出“呜呜”声似的。
定睛看那赶车的彪形大汉,顾思晓还想看得仔细些,那大汉却已经扭头看了过来。
心头一慌,顾思晓忙转过头去。
可是心却是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
这辆车,是上山的,或许,就是往归元寺去的。
难道车上,被堵着嘴的,就是那个凶手?!
这是薛婉华找来的帮手吧!?
是不是,今天就要让李重阳坦白罪行,罪有应得?
但,没有见到官差——难道是要私了?!
想到这里,顾思晓更觉得心跳得厉害。
“轰隆隆”,天边滚过一道响雷。
顾思晓抬起头,看着阴沉的天边,不禁低声道:“快下雨了……”
山雨欲来,满殿皆风。
殿中的长明灯,被吹得明明灭灭,让原本有些昏暗的大殿中更显得阴沉。
跪在佛前,薛婉华低声念着《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念着《往生咒》,直到最后一个字念完,她才睁开眼,低声道:“妹夫,你来了——也念上一段《往生咒》吧!可脱离拔除业障,往生极乐……”仰望殿中慈眉善目的大佛,李重阳淡淡笑道:“不用了,我不信佛的。”“不信佛?我听说你之前也曾请大师为你念过《金刚经》啊?”薛婉华站起身,望着李重阳,微笑着问:“只是,若是超度亡魂,为什么要念《金刚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