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晓不知道该如何和薛家的人交待。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悲痛,可在归元寺逗留,为薛婉华整理遗容后,她想得就多了。
没有抓到李重阳,也没有抓到她看到的那个彪形大汉。
一百多人搜山,不算是少了,可是那两个人却好像是平空失了踪,不见踪影。
可是就算薛婉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顾思晓仍然可以肯定,凶手就是李重阳。
但,要怎么和薛家的人说?不说凶手,哪怕是这样带着薛婉华的尸身回去,对薛家的人来说都已经是最大的打击。
这个时候,他们会相信她的话吗?!
“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苏景春的问话,顾思晓抬起头,“我该怎么做?景春,我想告诉爹爹和爷爷,是李重阳害死了姐姐,是他害死了姐夫。”
“那就这样做好了,不管你做什么,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抿着唇,顾思晓点了点头,垂下眼帘,看着躺在身边已经睡过去的婴儿,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个孩子虽然先天就弱,可是生命力却很顽强。
一碗米汤喂下去,看起来就已经完全的满足。甚至,连刚刚大夫看过熬好的药喂下去,他都乖乖地喝了下去。
这是个好养活的孩子,也是她以后的责任。
只要想起薛婉华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拜托”的样子,顾思晓就对这个孩子满心的怜惜。
回到薛家,已经将近天亮。
快到家时,她就让人先回去通报了,等她进了大厅,薛老太太和薛文已经候在大厅。
“出什么事了?这画儿也是,怎么又大半夜跑出去了?越来越过分了,在外夜不归宿不说,还要扰人……”
一抬头,看到顾思晓走进来,薛老太太就报怨起来:“画儿,你作什么啊?”
声音一顿,她奇怪地站起身来,“你抱的是哪家孩子啊?怎么莫名其妙地抱个孩子回来?”
迎着老太太的目光,顾思晓沉声道:“奶奶,这是姐姐的儿子。”
“你哪个姐姐的儿子?盈盈不是生的女儿吗?”
声音一顿,老太太也觉出不对来了。
薛文却是上前几步,皱眉问道:“你是去归元寺了?难道婉华竟早产了?我就说,这些天够这孩子苦的,怎么样?你姐姐呢?我看看这孩子……”
凑过来,薛文看着那正熟睡的男婴,忍不住低叹:“真是小啊!也是,早产的孩子——可得好好补补!画儿,你姐姐呢?还在山上?!”
咬着嘴唇,顾思晓深吸了口气,强忍悲意,哑着嗓子道:“姐姐和我一起回来了……”
“哪呢?”声音一滞,薛文看着正慢慢走过来的几个男人,瞪大了眼。
还薛老太太先反应过来,却是惊叫:“画儿,你疯了?好好的抬着棺木回来干什么?快抬出去、抬出去!”
吼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扭曲了,“不许你这么胡闹!你姐姐还在山上养身子,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居然这样胡闹……”
虽然嘴上在骂,可是老太太其实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了。只是,不论如何,她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爹爹,奶奶……”没有办法再说下去,顾思晓痛哭出声,根本说不出话来。
跟在棺木旁的苏景春上前,轻轻拍了拍顾思晓的肩头,替她继续说下去。
“岳父,奶奶,二姐她不幸遇害……”
他的话还没说完,薛文已经一跤跌倒在地。
“爹爹……”顾思晓扑上前去,却因为手里抱着个娃娃,扶不起薛文。
“不要乱动,”苏景春蹲下身,伸手掐薛文的人中,又转身叫丫头拿针过来。
满屋的人都已经无措了,只能看着苏景春用针刺破了薛文的手指。
毫不犹豫地刺破薛文的十根手指,苏景春回头道:“我曾见人这样做过,快,去请大夫!就说薛家大官人可能中风了,叫大夫带上所有能用上的药材。”
不过片刻间,大厅里就乱成了一团。
这头薛文突然倒地,还没唤醒,那头薛老太太就放开了悲声。
刚才那一瞬间,老太太完全傻住了。这会回过神来,才发觉连儿子都倒了下去。
“我的儿啊——”她大声哭着,又叫:“我的婉华……”
心痛欲绝,却不知该哭哪一个。她至亲至爱的独生子和孙女,哪一个都是她的心尖肉,这会儿居然都……
大声哭着,薛老太太捶着自己的胸口,颤微微地起身,走到薛文面前,“老天爷,我老了!你要是要收,就收我好了!放过我儿子,放过我的孙女……”
“奶奶,您先别急——小心身子……”苏景春扶着老太太,沉声道:“大夫马上就到!您还得保重身子,现在家里就只有您能独撑大局了!”
吸着鼻子,老太太也有些缓过神来,“我、我的婉华真的死了?!”
看苏景春点头,老太太的眼泪立刻滚了出来。
“我可怜的婉华,不该一个人去归元寺的,要不然也不会早产……”
声音忽然一顿,老太太偏过头去看着苏景春,“怎么回事?你刚才说什么遇害!婉华不是难产死的?”
果然是老姜,这么悲痛,却还是很快就醒过神来。苏景春也没有想隐瞒,直接点头,“是,二姐姐不是难产死的。”“是谁?是谁害死了婉华?!”一腔悲痛突然有了发泄口,老太太大声喝问着,眉毛已经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