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笔,顾思晓拿起苏景春的信,却是只能苦笑。
她也很想给苏景春写信,可是写了信之后要如何寄出?海上不比陆地,她怎么才能……
正在踌躇,外头有人敲门,苏松隔着门低声道:“小娘子,小人还有一事忘了说。每隔一月,有船队出海,小娘子如果要给我家公子写信,可交给小人,由船队捎去。虽然可能收到的时间要晚些,但想来还是能收到的。”
“知道了!”应了一声,顾思晓再看苏景春的信,忍不住就笑了。
这话,才不是苏松忘了说呢!分明就是苏景春早有安排,才会这个时候来说这事儿。
“你啊你,就是在这里,也是要让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提了笔,顾思晓想了又想,却只是一声低叹。
心里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可是落于笔端,却只是“保重”两个字。
偏过头去,她过了很久,才又写了两个字“等你”。
把信交给苏松带走,顾思晓只觉得心里好象空了一块,慌得难受。
跟在后头的张管事低头道:“少东家,清水县的张掌柜来了,您看,是不是现在见?”
“现在见!”打起精神,顾思晓晃了下脑袋,甩开那些别情别绪。
南城的铺子上还需一个掌柜,虽然小张掌柜经验和资历还是差了些,但胜在忠心,南城铺子那么重要的地方,她也想放个放心的人。
转身往楼下走去,顾思晓脸上已经抹去忧伤之色。
苏景春离开济南随船远走,是为的不可说的大业。孙天仓在西大营奋战,是为的建功立业。而她,这济南城,就是她的战场。
虽然肩膀柔弱,可是既然重担在身,她就一定要提起这份责任。从现在起,薛家,就是她要守护的家。
下定了决心,顾思晓把心思全扑在了薛家的产业上。虽然她不像薛婉华那样强势,有手腕,可是绵里藏针,暗地里的小手段也是让人受不了。
最妙的,是顾思晓的外的名声极好。待薛家上下的伙计都极是友善,凡年过节,必是赏下红包。除了红包,还定有节礼,虽然不是多贵重,可是什么猪腿、酒、各种吃食都是不少。
哪个伙计家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延医请治或是出手帮忙,是一定的。虽然平时看着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时间一长,却是有了女菩萨的名头。
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家里老少都是一提到少东家就翘大拇指。
偶尔有提及被换掉的前任掌柜们,也只得到一声“呸,那些吃了黑心粮的家伙,被赶走就对啦!你没听到少东家说了,以后年年都分红利,虽然多少不依,可只要是薛家的伙计就都有。那些该死的混蛋,当初那都是黑的咱们的钱啊!”
这话一说出来,原本还要掰扯一下的人也消了声。
半年多的时间,顾思晓已经收服了薛家上下。
虽然依靠小恩小惠这些小手段,似乎有些不光明磊落,可是到底还是站稳了脚。就是比不上当初薛婉华有声望,可是现在薛家上下却已经以她为主,再没有当初那些反对的声音。
风吹过,尤带一丝寒意。
顾思晓抬起头,仰望窗外横过的树枝,看着上面新发的一抹嫩绿,不禁抿唇微笑。
低下头,她打开朱漆小匣,把手中的信放了进去,轻轻合上,抱在了怀里。
接到苏景春最后一封信,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
在信上,苏景春说一切都顺利,现在人在新罗,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返回中土。
按时间算,想来也该是差不多快到了。
寄信不便,可是她每天都觉得有好多话想要和苏景春说。隔个三五天,她总要写上一封信,就放在匣子里,等船队要走时再捎上。
“或许,接到这匣信时,你也该在回程的路上了吧?”
捧着匣子,她没有带人,一个人慢慢往苏记走去。
一路上,偶有抬头,看到墙里横出正在发芽的新绿,她就忍不住微笑。
寒冬已过,春天已经来了,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应该也要回来了。
“顾小娘子!”
听到叫声,顾思晓回过头,脸上已经习惯性地先挂了笑。
目光扫过路边那辆熟悉的马车,她的目光忽闪,嘴角的笑越越发灿烂。
慢慢移步向前,她还没说话,那趴在窗前唤她的丫头,已经闪身让开,露出车里面容婉约的林墨娘。
“画儿妹妹,好久不见了,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笑着点头,顾思晓也不客气,上了车淡淡道:“去苏记扇行!墨娘姐姐呢?”目光在车里一扫,她的笑容更灿烂几分,“哦,我知道了,姐姐是去办嫁妆!”面上一红,林墨娘掩饰地转过头去,却又问:“苏公子还没有回来吗?他到底是去哪里了?竟忍心把妹妹一个人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