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厉声呼喊:“全都回来!今日谁敢擅离职守,休怪某下手狠辣!”
自然有人不忿反抗:“冬打雷这是要死人的,天不给俺活路,人不给俺活路,俺自己找活路!”
“啊!”然后便是一声惨叫。
狂暴的雷雨声中,有细微的利器入肉的声音,干脆利落,快进快出。
紧接着,是人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不尊号令者一律军法处置!卢某今日既在此间,自当以身作则,我不走,谁敢走?”最后六个字,狂暴凛冽,煞气逼人,便是韩素听来,都觉其中气势端凝,令人心折。
此人必是军中英雄人物。
便在此时,又一狂雷轰鸣而下,就有一阵砖石轰塌的巨响猛然传出,城门边上连片惨叫响起。
“雷劈城门……城门塌了!”一人颤抖着尖叫:“啊!”
有人一脚踹过去,那叫声便戛然而止。
“扰乱军心,拖下去,杖刑四十!”卢远沉声道,“王从,你去禀报城守雷劈城门之事。周五,带你手下小队清理砖石。陈三,与我一同上城墙巡视,谁敢离守一律处置!赵二,你留守城门,命人准备姜汤等御寒之物,雨停后换班再用……”
他逐一分派下去,条理分明,面面俱到,虽然看似霸烈,实际上却是个冷静细致之人。
左平脚踏飞剑漂浮在空中,一手搭着拂尘冷眼旁观这一切,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不论雷雨皆不能近他之身分毫,他身周半尺之内风雨不透,仿佛隔在另一个世界当中。
左平掐指轻算,始终不曾等来韩素,他终于将缩在泥丸祖窍中的月魂缓缓放出。
那月魂甫一接触这天地间的罡雷正气便是轻轻一颤,丝丝缕缕的雷电之力将其细细缠绕,或吞或吐,不过片刻间就将这成形不久的月魂锻炼得凝实了些许。左平脸上的神色稍稍舒展,引动月魂对空一照,方圆十里内的景象便尽收他心底。
此时,韩素仍旧躲在距城门不远的那间厢房中,左平的月魂照来时她只觉浑身不适,便仿佛整个人都被某双冰冷不含任何情绪的眸子照透了。
这一刻她恍然明悟:这就是元神之力!
韩素有一瞬间几乎不敢呼吸。
直到那冰冷双眸离去,她才缓缓将紧绷的身体放松。心中闪过一句话:“黄泉珠粉果然能阻隔元神追踪!”
又听不远处忙忙乱乱响起众多声音。
有人喝道:“快起来起来!准备到城墙上去换班值守!”
便有人抱怨:“半夜三更,谁料竟然冬打雷……此时上城墙,还不知那雷劈不劈人。”
“正是如此……”有人附和,“叛军还不曾过相州罢,何必如此日夜苦守!”
当然抱怨归抱怨,并没有人当真就敢不遵军令。
韩素听得这些声音是从隔壁院子里传出,心头就是一动。明教坊与宁人坊离定鼎门最近,这里原本住的多是一些平民商户。只因安禄山叛变消息传来,其行军路线又明显是直指洛阳,洛阳诸军这才被临危调集。这其中一部分守在八大城门之外,还有一部分则临时征用了靠近各城门的里坊,如明教坊,此刻明教坊里便住满了洛阳守军。
如韩素此刻避入的这间厢房,虽然她避入之前厢房中不曾有人,但这房间却明显是有人使用的。之所以这房中住客深夜不归,想来便是外出执勤去了。
韩素这才就着窗外闪电的光亮仔细打量起这房间来。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临时摆置的大通铺,之所以说像是临时摆置,皆因这大通铺明显与房中其余家具不搭。显然,这正是一间被临时改造成的“营房”。
韩素并不仔细打量,只看那通铺边上乱糟糟堆着一堆衣服,就几步过去,取过那堆衣服快速挑拣起来。
这堆着的都是洛阳守军的军服,韩素已经是打好了要混入洛阳军中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