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淡淡一笑,这种程度的言语攻击早不能动摇她的心志,在她看来,苏舜与秋白衣之间的言语来往充其量也不过是同门师兄弟之间的一点小口角,根本就不需放在心上的。
“秋师兄所言既有道理,却也未免太过偏激。”韩素笑道,“若是有心一生独与剑为伴,又何来寂寞?我辈修行,最重应当是本性,人有千万种,秋师兄不能要求所有剑修都是秋师兄。”
此言一出,苏舜顿时大乐,他伸手拍上韩素肩膀,喜得眉开眼笑:“嗯,果然不愧是我苏舜的小师妹。秋白衣,你我虽然同是乌剑山一脉,不过我们是意剑派,你们是心剑派,你心剑派的非要指手画脚来说我们意剑派的事情,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毕竟同是乌剑山剑修,同门之间也不分个什么彼此,可你非要指点我们该怎么修行。嘿!这个问题早在三百年前两位师尊之间就分了胜负,你可莫要因为小师妹新近入门便欺她。做师兄的不友爱同门,关心爱护小师妹也就罢了,竟还起意凌人,难道这就是秋师兄的为人风度?”
“乌剑山首座的位置早该换了,殷师叔身为天下剑修首领一流的人物,却贪财惫懒,毫无剑修风度。更甚者,他沉迷凡间符咒之术,一心二用,对剑不忠,对人不诚,如此作为,如何堪为乌剑山首座?”秋白衣面色冷凝,掷地有声,“我虽然敬重殷师叔修为,但却绝不敢苟同他此种行为作风,即便要为此背上以下犯上不敬尊长的名声,这样的话我也还是不能不说!更何况殷师叔本非大弟子,他却以下居上,名不正言不顺,即便窃据乌剑山首座之位三百年又如何?谁才是真正可为首座之人,天下人心自有公断!”
秋白衣洋洋洒洒,义正辞严,俨然就站在道德制高点。
韩素听得此言,心情与之前的轻松随意已是截然不同。如果说此前秋白衣出言不善她还能当做师兄弟间的普通口角随意看待,那此刻,在秋白衣将话语上升到大是大非的高度时,她就再不能随意对待他的敌意了。看来乌剑山也并不是全然的铁板一块,殷灵山和文正各自收徒,又各成一脉,而秋白衣身为文正弟子,在苏舜和她这个新进弟子面前竟是连表面上的掩饰都不愿,就将敌意表现得如此明显,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实在惹人深思。
乌剑山有三大地仙高手,韩素并不知晓他们具体是什么品级,不过殷灵山能够占据首座之位三百年,并且座下弟子远远少于其余两人,他的实力应当是三人中最强的。饶是如此,地仙一流的剑修也决不容人小觑,殷灵山是意剑派,文正是心剑派,那么慧宜是不是也是自成一派?
苏舜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摊手,无奈地看向韩素:“小师妹,秋师兄大约是魔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煞气太重造成的。你初入乌剑山,也没见过几位长辈,不如这便与我同去文正师伯处,将此事告知师伯,请他来救一救秋师兄罢。”
他说话促狭,韩素便也笑了笑,点头道:“还请七师兄引路。”
秋白衣冷哼一声,一拂袍袖转身进屋,啪地就将门关上,只余几分清冷余音从门内传出:“苏舜,小人之流,你好自为之!”
苏舜不再理他,引了韩素又施施然往上走去。
刚走过一个转角,就见那转角边静静立着一人,却是个神色清冷的白衣女子。
这女子看上去亦是双十韶华的年纪,她虽是站在那处,远远也见着了苏舜与韩素的到来,一双清幽的美眸中却是浑不着物,仿佛她已被遗落在天与地的犄角间,有她之处再无旁人。
她身姿柔韧,亭亭立在那处就好像是被风吹拂在无边孤寂中的一枝柳条,白衣胜雪飘扬在山风中,令人一见之下只觉得惊艳得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苏舜脚步一顿,与对待秋白衣不同,见到这个女子他脸上原本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就收敛了起来,他一顿之后立时就上前一步,竟是恭敬地施了一礼,认认真真地叫了声:“钟离师姐。”
女子仿佛不曾听到,视线却微微移动,终有了焦距,却是在韩素脸上微微一滑,停了一瞬又自移开。她转身便行,脚步轻缓,如雪的白衣便在山风间好似烟云一般渐渐消失开去。竟是不发一言,就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