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乙不答话,直接钻入黑暗中。
“六哥。”采薇颤声叫道,十三四的小姑娘全拼一股勇气跑来求救,见到卫鞅管乙之后,这时才觉得害怕。
“快去青禾楼,要是发现事情不对,躲进山里去。采薇,要勇敢,知道吗?”卫鞅用温和的语气说。
进了小院,跨进屋去,屋内已点起油灯,女孩子们正惊慌不安,见到卫鞅来到,七口八舌的叫六哥。
地面上,一个全身鲜血的人。
“景监。”卫鞅吃惊的叫了一声,景监却没有回应。
卫鞅摸了景监的气息,人还活着,却是晕死了过去。莫非是有人在追杀景监,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魏国的军队。卫鞅来不及想,伴着一片呼喝之声,许多火把已经闯入小院。
“看到了,那厮在这里。”
“众军听令,围住院子,别让那厮跑了。”一人喝令。
“得令。”
卫鞅放开景监,忽然站起来,对女孩子们说道:“不要惊慌,一切听我的,听到没有。只要六哥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他的话音刚落,三个魏**人手执长剑大步闯进来,剑上都有血迹。
当前一人和卫鞅照面,双方都吃了一惊。
“是你?”。一人惊中带着寒意,一人惊中带着心寒。
“中庶子,你如何在这里?砍下屈阜的首级,带回安邑。”那人后面一句却是在对另外两个闯入者下令。
卫鞅脸上显现出惊喜之色,道:“公叔将军为何到此,这是什么人?”
来人却是老熟人公叔冒。
“且慢,莫要杀他。”卫鞅厉声喝道,要是他慢了半拍,景监的脑袋依然分家。
公叔冒冷笑,举手示意那两名军士暂缓,说道:“中庶子,你认识他?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卫鞅暗叫糟糕,看来这家伙杀老子之心不死,只要答错半句话,景监没死,老子的脑袋先落地。呼吸之间,脑子飞速旋转。
“秦国密探头子。”卫鞅沉声说道,他看到公叔冒的剑已经抬起,“然将军万万不可杀他。”心里却发出一句:万万不可杀老子。
公叔冒不为所动。
卫鞅似未见公叔冒的剑,冷冷的盯这公叔冒,似乎打了个眼色,嘴型微动,吐出两个字:“恩师。”
公叔冒看懂了卫鞅的嘴型,略微犹豫,断然喝道:“你们出去,守在外面,严令他们,修要跑掉一个人。”
卫鞅暗暗松了半口气,算是赌对了。待两名军士出去,低声说道:“为了恩师的安慰,将军万万不得杀了此人。”
公叔冒神情一顿,疑惑不定,死死盯着卫鞅。换做他人说这话,公叔冒会毫不犹豫的割破对方的喉咙。然面对卫鞅,却不得不犹豫。想起公叔痤往日对卫鞅评价之高,虽然不信卫鞅的话,却不敢舍弃一丝希望。
石门之战,公叔痤败于秦军之手。少梁之战非但战败,自己也被秦军生擒。魏国朝野轰动,视为奇耻大辱。
少梁之战结束后这几个月以来,魏国朝廷中波涛汹涌,杀气腾腾。公叔痤的政敌们,以上将军庞涓为首,尤其是大部分军中高级将领,誓死要以倾国之力,大举进攻秦国,夺回公叔痤。不为就人,而为斩公叔痤及其全族,治其两次丧师辱国之罪。公叔痤为相十余载,积攒的势力不可谓不强大,人脉不可谓不广,其称霸之策始终为魏国国策,可见一斑。然而老魏王魏罃大怒未消,誓杀公叔痤,公叔痤一派势力再大,也抵不过魏王一怒。幸亏公子卬是少梁之战的副帅,公叔痤若被斩杀全族,公子卬也在劫难逃。王族中许多人要保公子卬,不得不与公叔痤一派结成联盟,力保公叔痤。
公叔痤老相国身在秦军牢笼,生死难料,安逸城内杀其之声甚嚣尘上。这种形势下,公叔冒的日子,过的前所未有的难。每日抱着一丝希望,多处奔走联络,牺牲家财,舍弃利益不计其数。却不知那天老魏王一声令下,全族人包括他在内,个个人头落地,包括他这个后军副将在内。
这次领兵剿杀秦国密探的行动,便是公叔一派人,为公叔冒努力争取来的立功机会。目的,不过与将功劳赠与老魏王,以求刀下留人。
卫鞅堵的,便是公叔冒不肯舍弃一丝希望,否则打死他也不能说与秦国密探头子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