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孤傲的申不害(2 / 2)

看来天下巨商的名头,仅仅可以与士子平起平坐而已,原因仅仅是经商也勉强算得上是学问。

卫鞅并不介意,笑道:“原来是申兄,常乐也听闻过申兄大名。申兄面前,常乐不敢言语,惭愧惭愧。所谓综合国力,不过是吸引申兄的言语而已,恕罪,恕罪。”

申不害有些失望,却道:“常大家乃商贾大师,可觉得旬月之间,新郑市井中,多有异常之处?”

卫鞅脸不改色,说道:“申兄之意,常乐已知,却是多有异常。”申不害要是看不出其中的异常,那便不是申不害了。仅仅是看出异常,距离识破卫鞅的韩国攻略大计,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申不害不是段冷,段冷是韩国的高级官员,申不害如今不过是一个寻常士子而已。

“对此,常大家有何高见?”申不害是个孤傲之人,眼见常乐年纪比他还小,问起高见之时,有几分真心请教,也有几分戏谑。

卫鞅笑道:“韩国朝廷中,也有人向我提出此事。申兄,莫非也是感到有所不妥?常乐以为,杞人忧天了。商贾之道,因循天道,须知天道循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申兄只见市井交易稀疏,却不见这酒楼生意兴隆,只见物价降落,却不曾思虑民众财充足,于国之利。”

申不害怫然,毫不掩饰,说道:“常大家认为,这是好事?”

卫鞅自知要是直接说是好事,申不害定然甩袖而去,摊开手说道:“请问申兄,人若伤寒发热,是好事,还是坏事?”

申不害道:“自然是坏事。”

卫鞅悠然笑道:“申兄差矣,不知申兄可曾察觉,人身但凡伤寒发热之后,一年半载之内,将少有病患。一人三两年安然无恙,一旦病痛侵袭,则必是重症。申兄以为然否?”

申不害想了想,道:“常大家高见,见微知著。”

卫鞅道:“天道如此罢了。现如今,韩国物足,价格低落,常乐不讳言,韩国市井有疾。申兄以为,是好事还是坏事?”

申不害道:“重症致死,稍有不适则过后更强。常大家以为,韩国商贾之症,轻重如何?”

卫鞅道:“韩国亡,则韩商亡;韩国不亡,则韩商绝无致死重症。”

申不害虽认同,却不语。

卫鞅见能忽悠到申不害这等大人物,心里欢喜,继续忽悠道:“常乐自幼经商,于商道颇有一些心得,申兄学识深远,盼指点一番。我以为,一国财物充足之度,为虚,一国产出之力,为实。天下人以为,虚从实来,却不知虚亦可以化为实。韩国商贾行当,虚过于实,若虚化为实,岂非韩国之利?此,常乐商贾虚实之论。”

申不害细细思索良久,忽然拍案,叫道:“常大家商贾虚实之论,闻所未闻,申不害受教,豁然开朗,这顿酒菜我请了。”

卫鞅笑道:“申兄善于治国,常乐长于经商,一己陋见,不登大雅之堂。”

自顾饮水吃菜的雪儿,听闻此言,“扑哧”一笑。

申不害自不会和一个女子一般见识,他自讨胸怀治国大道,听初次见面的卫鞅如此称赞,心中虽喜,却不当真,客气笑道:“申不害一士子而已,何谈善于治国,常大家谬赞了。”

他的神情,卫鞅看在眼里,一笑道:“法家术派翘楚,常乐所言善于治国,怕是不足评论申兄,申兄莫怪。恐怕,善于强国,更为妥当些。”

申不害顿时脸色大变,惊骇说道:“常大家何意?”

卫鞅奇道:“申兄,为何如此?”

申不害见卫鞅神情中不似作伪,颤声说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法家术派?”声音很小,生怕别人听到。

卫鞅更是奇怪,道:“曾遇一位高人,听他说起。常乐要是有所冒犯,还请恕罪。”

申不害神色变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定下心来,道:“只求常大家莫要泄露。”

卫鞅脑子里似乎抓住了什么,也脸色变了变,道:“申兄可否见教,为何如何?”

申不害反而奇怪了,试探道:“莫非常大家不知,我法家遭人所忌?要是法家人士身份泄露,必遭杀身之祸。”

卫鞅的脸黑了下来。

终于明白,为何公叔痤生前会问他到底治何学说,显然原来的卫鞅死死不肯告诉公叔痤他是法家的。为何魏国的太子申、公叔冒那帮人,猜测卫鞅是法家弟子,就那般的决然要杀他。原先,卫鞅还以为,只是魏国经历李悝变法,成为第一强国,不愿意别国变法变强而已。现在豁然开朗,但凡变法,必定极大的触动各方的巨大利益,甚至是许多老旧势力将覆灭。大多变法,都是从血腥的屠杀开始,因而,法家人士,成为必杀之人。除非做到名震天下的大师级人物,并且表态不从政推行变法。

申不害道:“常大家何故心神不宁?”

卫鞅摆摆手,心里欲哭无泪,哥们也是法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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