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监马上承诺:“绝不敢泄露。”生怕卫鞅来一句,我跟你开玩笑的。
卫鞅道:“不管将来秦国给我多高的爵位,多大的权力,只要这件事泄露,我即刻翻脸走人,常氏商社全线撤离秦国,永不入秦。也许我没有能力帮助秦国强盛起来,但是我绝对可以让秦国永无翻身的机会。”
景监甚是忐忑,不知卫鞅为何始终强调不得泄露这个消息,却不敢有丝毫违背。可是纸包不住火,万一是别人在秦国认出了卫鞅,岂不是要坏事。
卫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放心,我成立常氏商社以来,实际上见过的人并不多,能记住我容貌的,更不多。这些人要么不会泄露,要么没有机会在秦国见到我。”
景监终于笑了,道:“先生要是杀我,并非没有机会。可见先生是为我好,景监宁死也为维护此诺言。”
卫鞅也笑,景监现在可以承诺,难保以后会有甚么意外,说道:“景监兄,你也经商,该知道去年有一阵子,整个韩国市场萧条,商贾停顿的事。”
景监不知卫鞅为何岔开话题,微微点头。
卫鞅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我干的。韩国人至今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更不知道我已经悄然无声的捞走了他们一大把财富。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真的有能力让你们秦国永无翻身的机会,我不认为秦国有能力抵御常氏商社的攻击。”
这种事,不能单靠信任二字。只有强大的震慑力,才能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景监在卫鞅面前,似乎习惯了满头冷汗,汗流浃背。他也关注过韩国的经济萧条,可根本毫无头绪,简直比当初六国联盟的分崩离析还要莫名其妙。不料,竟然又是出自卫鞅之手。可见卫鞅的手段,简直神出鬼没,假如他用同样的手段攻击秦国,即便秦国人知道是卫鞅所为,也将束手无策。
卫鞅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求贤令你拿回去。等我打理完一应的杂务,不过一两个月,就动身,你不必管我。别人没有我这般爽快,不急一时。大梁那边,常宅里,有个家伙叫段冷,你把他送到秦国去吧。”
“段冷?”三晋的主要官员姓名,景监熟记于胸,只是不敢肯定此段冷是否彼段冷。
卫鞅点头,道:“韩国段氏,原韩国司行从事,司商,段冷段大人。如今段氏败亡,他是常氏商社的奴隶。”
景监激动得,离去的时候,跨过门槛,险些摔了个狗吃屎。满心喜滋滋的,像吃了蜜糖,好像这辈子没这么开心过。今天非但神奇的请动了卫鞅,见卫鞅之前,他只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还顺道捞了个韩国的高级官员,简直就是赚的满盆满贯。
听到卫鞅在背后大喊:“哎呀,差点忘了,景监兄,什么时候还我五万零三千五百金?”的时候,假装没听见,加快了脚步,三两下就出了前门。
管乙笑道:“景监在我们门口守了好些日子了吧,来的这么及时。”
卫鞅点头,道:“这家伙从来都是躲到家里等人的,难得老实一次,在外面等。估计还准备了满肚子的说辞,可惜一句都没能不上,全堵了回去。”
“冰儿他们应该到了商於那边,不用一个月就能安定下来。一营、二营共两百七十个无名军,足可以应对风险。到时候,我们可以放心入秦了。”管乙说道。他不知道卫鞅何为对秦国如此提防或者说忌惮,但是他相信卫鞅这样做,一定有足够的理由。
这些年来,卫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入秦做准备。
没有人会因为多余的顾虑或者虚无缥缈的担心,而耗费无数心血,创建一个庞大的常氏商社,组建一支无敌于当世的无名军。而常氏商社和无名军,很显然就是入秦前的准备工作。
卫鞅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喝酒?”
管乙笑道:“好。”
酒是好酒,肉是上好的鹿肉。秋实新找的常宅大厨,手艺好像还不错。
“六哥,我们好久不曾畅快的喝酒了。”管乙说道,他们两个人上一次畅快喝酒,好像只有在青禾谷的时候。
两人哈哈大笑。
“六哥,起初,其实我只是想当一名将军,领着大军攻城略地,名垂青史。”管乙喝得迷糊。
“如今呢?”卫鞅也喝得迷迷糊糊了。
“如今?我想有目的的领兵打仗。”管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六哥曾经说,只愿做一个富家翁,平平静静的制作毛笔,造出纸张来,卖个大价钱。后来,却被逼着,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也许不是因为有人逼迫,而是我越来越觉得,单单做富家翁,每日里吃好喝好,对不起卫鞅这两个字。卫鞅,就要为万民立法。管弟,我从来不曾跟任何人说过,也许你已经猜到,其实我是法家法派,师从狗日的,老子不记得师从那个王八蛋了。”
卫鞅大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