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有些默然,这武功竟是如此复杂,自己实在没什么信心。
上官例似是明白她心头所想,朗声道:“还有什么会比活着更困难么?”距离不近,声音却清晰入耳,足可见其内力深厚。
雪儿微笑,对,再不会有什么比活在这世上更困难了,穿越时空这么困难的事她都做到了,被自己的姐姐陷害了也可以活下来,被剑刺到要害也能起死回生了,在南宫影轩跟皇室族的魔爪下都能存活,在这深宫里都禁得起折腾,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么?
再一瞬,扬起精致的面庞,眉宇中已然多了一份霸气。
上官例赞许地点点头,这才是莲花宫的宫主啊,无论何时都不会认输的云舞莲。
“习剑之道在于心,心厉则剑气厉,心至坚则剑无敌……”
上官例手中的玉骨扇已然化作一柄利剑,玉龙腾渊,鳞爪飞扬,划破天地混沌,辟出烈焰骄阳。
一式终了,雪儿不禁心神恍惚。
好似这些在哪里见过般……
不远处的上官例左脚点在梧桐枝头,盈盈而立,似九天降临的仙子,明艳动人。左手执的玉骨扇缓缓展开,一片梧桐叶自其中缓缓飘落,雪儿伸出手,叶落于掌心,叶脉清晰,看不出一点破损。
只是……这片叶子似乎是太晶莹了点,薄如蝉翼不堪抚。
原来,这是被生生片成两片的叶子!而她手中握的,只是这片叶子的一半而已。
他的扇化为剑,已到了何种地步!雪儿不敢想象,这样儒雅得甚至有点温吞的一把扇,瞬间便化成世间最可怖的武器,取人性命而滴血不沾,这样晶莹的一个男子,瞬间便化为世间最可怖的阎罗,眼含戾气却美艳如妖。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雪儿猜不透他,那便不要猜了吧,此情此景,让她如坠梦幻,他似天人立于她的面前,未发一语,却将天地都收折入怀,自他眼中盘旋出的光芒似吸纳了苍茫山顶的日月之辉,控制人的心跳,切断人的呼吸。
许多年后,雪儿仍会意犹未尽地想起那日的情景,想起那人一袭红衣,美得不可方物,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张绝世容颜就似一颗流星,匆匆现世,又匆匆陨落,只余世人仰望夜幕,扼腕叹息,再用余下的时间去凭吊和悼念。
去往南疆的路途遥远,沿途一片银装素裹,飒飒的寒风割痛人的面庞,车外一片萧索,车内却温暖如春。
南宫影轩手托玉泽的面庞,半倚在软榻上假寐,车内檀香宁神,瑞脑金兽香消,身下铺了百年雪狐裘,即使行至山路,也丝毫不觉颠簸难忍。
马车行至边陲小镇,清城,这里距离南疆也就只剩十日路程,现在人疲马乏,急需休整。青竹抖了抖衣襟上的雪,在一家客栈门口勒马停车,轻声向车内的人禀道:“爷,到清城了,天色已晚,是不是就歇在这了。”
“好。”南宫影轩自车内优雅而出,顿时恍惚了所有人的眼。
客栈门口卖烧饼的,卖药糖的摊贩纷纷停下自己手中的活计,抬眼注视,挑着扁担捏泥人的,送货的,乃至路过的行人全都驻足不前,紧紧盯着这天上降临的玉人,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飞了天,遁了地,再也难觅踪迹。
史官后来记载:“宇律十三年冬,清城临仙,时天降瑞雪,仙立于雪中,玉带束冠,银氅披身,眼如朗星,面若玉琢,翩然而立,淡雅俊逸。素来只道绝世女子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殊不知此仙一笑倾地,再笑倾天,三笑倾绝世间,故世人谓之‘倾绝仙人’。”
后来有人说那仙子就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轩王的,轩王南宫影轩,也有人说非也,闻说轩王与轩王妃二人琴瑟和谐,感情甚笃,形影不离,如若那仙人是轩王,那么美艳动人的轩王妃又身在何处呢?
不管怎么说,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见了一幅终其一生都不能忘却的临仙图,即使日后战火纷飞,颠沛流离,他们终不能忘记那犹如神祗降临般的一幕。
在他们心中,那就是王,那就是神,他们坚信,只要他在,总有一天他们会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因为,他就是希望,是整个宇律王朝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