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一个承诺?雪儿不会知道,因为这句承诺,让上官例失了神,失了心,失了自我,只愿相随,甚至最后,差点失了生命,也还是执着着这句承诺,只以为那是他此生听过的,最温暖的一句话,三生三世都要坚守。
雪儿走进淡香苑,莺莺燕燕,百媚千娇,这是一个纸醉金迷的王朝,一个青楼,奢华到用白锦生火取暖,一豆千金的熏香随意丢弃,大把的银票散落在空中,姑娘们嬉笑着争抢,追逐。
鸨母见有人来,便匆匆迎至门口,定睛一看,竟是那位灵儿姑娘。
这个百花楼以前想买下的主,消失了好一段时间,本主上开口同意了,开始那天后就没有看见她来过,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位灵儿姑娘就是当朝的轩王的王妃。陈丞相的小女儿,如今又被皇上帖了皇榜要抓的人,竟然又来这青楼之地,还是正被通缉的人,还带了一个容姿比她还娇柔三分的“女子”,卿娘忙将二人带进内间。
“灵儿姑娘啊,再相见,如何会是今天这份模样,这位姑娘是?”卿娘眼睛看了看低着头的上官例,继续道:“卿娘是否还要成灵儿姑娘为轩王妃一声?”
雪儿面对眼前陌生的卿娘,尽力做出热络的情态:“什么王妃不王妃的,妈妈,雪儿今日真是走投无路才来投靠妈妈的,希望您能收留我们俩,过几日待守城的侍卫松懈了,我们再想法子逃出去。”
原以为青楼女子都是些薄情之人,却不想这卿娘倒是极重情义,当下便应允道:“雪儿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妈妈这就将住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两位住,你和这位姑娘同住便可,可好有个照应。”
同住?
雪儿刚想说话,却被上官例生生打断:“那就劳烦卿娘了,小女子在此谢过卿娘恩德。”说着便盈盈礼拜,动作神态比雪儿还要娇媚。
卿娘笑着袅娜出门,雪儿觑了一眼上官例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子了?”
上官例笑,原地风情万种地转了一个圈,道:“怎么,我不像吗?你是不是嫌弃人家了?你刚刚才说过的,你的身边,我定相随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噢。”
雪儿真是后悔怎么一冲动就许下了这样一个承诺,现在可好,被这个妖精抓住了小辫子。
跟着卿娘来到一个四合院庭院,一推开门雪儿就深深感觉到屋子里的装备。
整间屋子大约占去了百花楼的四分之一,独门独院,自成一体,俨然一个齐整的小王府,屋内红毯铺地,檀木桌椅散发淡淡清香,珠帘翠玉,薄纱挂账,各种珍稀古玩,字画玉器,样样不缺。大明窗边置有一张梨花木雕床,大得足够并排躺下五个人,靠着主床还有一张稍小些的檀木床,是卿娘后添,备给上官例用的。
卿娘牵着雪儿的手,道:“这些主上置办给你的东西,我们一直未动,本想着你那天来了之后就把这里当成住房,可以住上小住,可后来,你大概你嫁到了王府后,你就在没来这了。”
“卿娘……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出了点事,所以才爽约的,不好意思,让你还这么劳烦的帮我收拾。”
“唉……人老啦……说话也絮叨些,王妃,你也累了一天了,收拾收拾休息一下,晚上卿娘给你备了菜。”
“好,灵儿梳洗过后就下去,不要再叫什么王妃了,就叫我雪儿页可以。”
“嗯,那好。”
雪儿将卿娘送出屋外,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百花楼,本以为是用来开娱乐场所的,这卿娘,却。
收拾停当,雪儿换了月白的素纱瑶裙,带着上官例,款款下楼。
“没追回来么。”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统领,摆摆手,道:“都下去吧。”
“是。”侍卫们恭敬地退出殿外,独留皇上一个人负手而立。
一夜之间,英姿勃发的俊俏皇帝,面色有说不出的疲惫,竟似老了十几岁。
皇上缓步踱出行宫,不自觉间走到那日二人承盟的梅树下,佳人执镜整容妆的景象还清晰在目,伸出手,却只抓住一片荒芜。
“她真的是离开了啊。”皇帝指尖捻起一片落梅,细细地理着花瓣的纹路。
“那淡似清风的女子果然是没人能抓住的。”皇上自言自语,俊朗的脸上笼罩着无边的失落。
一群执灯的小太监跟在皇帝身后远远望着,已经一天了,皇上就那样在那棵梅树下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时而缓和,时而沉重,时而还会喃喃自语。
德公公抬眼看看,已是入夜,皱皱眉,回头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今儿万岁爷这儿用不着伺候了。”
小太监们答了声“是”便躬身退下,德公公拿了黑虎大氅,轻轻上前,披在了皇帝身上。
“奴才斗胆,恭请圣上回宫。”德公公垂首跪下,语气里满是忠诚。
“连你也看不得朕这没出息的样子吧。”皇上勉强地笑,面容纠结得让人心疼。
“奴才惶恐。”德公公闻言忙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起来吧,朕又没有怪你。”皇上转过身去,又一次沉浸在了雪儿留下的幻影里。
德公公望着皇上落寞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女子的离开似是抽走了他的魂,吸干了他的精气神,昔日睿智英明的君主,如今竟为一女子颓废成如此模样。
桃花劫啊,桃花劫。
宇律的两代王、皇都为争夺以女子而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