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想她留下来,他对她还保留着从前的爱意,可她不能留下来,更不能接受他的情意。她必须要走!
于初晴没想到于初凝真的会提出离开的要求,并且提得那么突然,她虽然跟她提起过,但并没有下决定,她一直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于初晴很清楚于初凝的性子,她善良,单纯,没什么主见,甚至有些软弱,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下定决心离开强大的庇护,带着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和蹒跚学步的幼儿自立门户?
很快,于初晴便想明白了,她走,多半是为了夜未央。夜未央的情意她无法接受,因此,便想了逃避这个法子。
于初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看来姐姐是铁了心要拒绝夜未央了,如此她便放心了。只是她要带着她走,这可万万使不得,她要是走了,那与夜未央算是彻底一刀两断了。
于初晴暗暗着急,得怎生想个法子,将姐姐离开的念头给暂时打消呢?
没等于初晴想出法子,夜未央便开了口。
“我今天来,本来是想告诉你关于白家通敌叛国案的一些疑点的。”夜未央的声音很冷淡,只是陈述一件事情而已,完全听不出喜怒。
他知道这件事对她有多重要,她的女儿今后是要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随时提防身份泄露,惨遭杀身之祸,还是光明正大地生活,全着落在这件事上了。
果然,于初凝怔了怔,喃喃道:“疑点?”
“是的,疑点。”夜未央继续淡淡说道,“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想该如何保你一世平安,想来想去,还是得除去你钦犯的罪名。于是我就从白家的案子着手,发现了一些疑点。”
于初凝顿时来了精神,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一下,颤声道:“什么疑点?”
“白承身为兵部侍郎,掌管兵部,有能力将我国的军情透露给敌国,但他上任不过半年,对兵部未必了如指掌,更何况他家没有人在军中任职,而当时出卖我军的奸细并没有供出什么就自尽了。”夜未央眼帘微垂,平静地陈述。
“如此说来,是诬告?我公爹为官正直,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一定是诬告!”于初凝问道,一双眼睛里盈满期待,希望夜未央能够相信她,仿佛只要他相信她了,白家的冤屈就能洗刷了。
夜未央微垂的眼帘垂得更低,被遮住的眸子中流露出强烈的怒意。
公爹,她说公爹!直到现在,她还是将自己当做白家人!白家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能让她这么心心念念,时刻不忘自己曾经是白家人?
怒意过后,是更深的悲哀,他恨她始终铭记自己是白家人,可他却又不得不凭借这一点来留住她!
“白家长子英年早逝,次子双腿残废,唯独幼子是正常人,如此人丁凋零,怎会轻易做叛国这种有伤阴德的勾当?白承向来信佛,怎会不为后人着想?”夜未央的声音很平稳,丝毫没教心里的愤恨与无奈影响了语调。
“人丁凋零一直都是公婆最大的心病,婆婆更是发了愿,长年诵经茹素,公公也常为此事忧心,日日礼佛 ,又怎会做下叛国罪孽?”于初凝边说边摇头,泪水溢出眼眶,在清秀的小脸上流出两道水泽,“通敌叛国之事,我家的确是冤枉的,可怜我一家七十三口,就这样……”
“逝者已矣,你要节哀顺变……我会设法暗中调查此事,若白家当真冤枉,我必定帮你为白家翻案,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吧!”夜未央拍拍于初凝的手背,叹了一声,再次垂下了头,不想看她为了白家人泪流满面的样子。
于初晴一直默不作声,这时突然握住了夜未央的手,带着哭腔道:“经年哥哥,求你一定要查出真相,还白家一个清白!”
夜未央看看她,应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晴儿说的,是白家!看来,对白家,或者说对白箫那个还没拜完堂的夫君,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两相对比之下,于初凝的哀戚越发令夜未央窝火,但一想到白家满门抄斩的下场,夜未央又释然了,不论怎样,他们毕竟已经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
“此案毕竟已经了结,再说白家人都死了,想要再次彻查,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便翻了案,你们的事情又要费好一番周折,此事需得从长计议,既要为白家翻案,又要确保皇上不会追究你们当死未死之事。”夜未央一手握住于初凝的手,一手拍了拍于初晴的肩膀,容色肃穆,道,“在此之前,你们要做的就是沉得住气,耐心地等,以防节外生枝,翻案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姐姐,等经年哥哥为白家翻了案,咱们就不再是钦犯了,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做人了!”于初晴犹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溢出满满的喜悦,为白家洗刷冤屈,那么不光是她们姐妹,小白雪也不用再跟着她们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