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谌别有意味的看着她,脸色比之方才有了些微的缓和,只是依旧紧绷着,径自闭上眼睛养神。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尴尬而沉默的气氛。
顾惜若咬了咬唇,又对了对食指,想着事情果然超出了自己的意料。都说女人善变,如今看来,男人才是最善变的,尤其是眼前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不免有些怨念,也不肯率先打破这样的僵局。
一直到下车,两人之间的沉默和僵硬气氛才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慢慢的回暖。
顾惜若看着正门上方墨黑的牌匾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将军府”,忽然有种陌生得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袖中的手紧了紧,想到记忆中顾硚对本尊的疼爱和关心,心里顿时担心起来。若论谁对“顾惜若”最熟悉,莫过于将军府内的顾硚了。
只是,若是顾硚知道他的女儿已经被吓死了,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在顾惜若的惴惴不安和段天谌的沉默中,两人终究还是踏入了那一扇门。
入目之处,便是一片常青植物,两旁站立恭候的除了身披盔甲手执长枪的士兵,便不见任何丫鬟嬷嬷。那一刻,顾惜若竟有种军营阅兵的无上崇高感。而每隔一回廊,便在某处固定陈列着各种兵器,愈发衬托出整个府邸的冷硬,更甚至是没有一丝人气。
顾惜若顿时心有戚戚焉。
在这样色调灰冷的环境里生活成长,却没有进化成满脸络腮胡子的乡莽武夫般性子粗犷、体形庞大的“假男子汉”,她都忍不住要佩服本尊的进化程度。
这简直是太不容易了!
正这么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刀剑相交声。
顾惜若心下好奇,三步并作两步的转过回廊,迎面却见一把夹带着森寒气息的刀剑不偏不倚的正朝着自己砍来……
“小心!”顾惜若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只觉腰间一紧,后背就贴上了一具坚实而温热的胸膛。
“当”的一声,刀剑落地,随后一道带着爽朗笑意的声音响起:“臭丫头!这才几天不见,你真是愈发窝囊了!刀剑当前,居然还懂得躲到男人怀里去了!”
顾惜若眨了眨眼,转头看去,却见一中年男子正站在庭院里,身材修长挺拔,面貌清秀,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粗犷彪悍。许是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皮肤比之寻常男子要黝黑一些,但却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一度让顾惜若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本尊的亲生父亲,而是亲生兄长。
顾惜若郁闷了。
难道古代的人都那么懂得保养?面对着这么年轻的一个人,象征长辈的“父亲”二字,她要怎么叫得出口?
“微臣见过王爷!”顾硚将手中的大刀交给一旁的随从,便大步上前,朝着段天谌躬身一礼。
段天谌看了仍自神游的顾惜若一眼,随即嘴角一勾,伸手托住了顾硚的胳膊,淡笑道:“岳父不必多礼。今日惜若回门,该是小婿行拜礼才是。”
“哈哈……”顾硚却是大笑一声,笑声里透着一股爽朗和熟稔,转而看向静默不语的顾惜若,眯着眼睛问道,“臭丫头,你这是什么表情?这才嫁出去没几天,这么快就认不得我这个爹了?”
有这么一个年轻的便宜老爹,还真是认不得,也不敢认!
顾惜若瘪瘪嘴,没有答话。
这一反常的举动,却让顾硚敛起笑意眯起了眼睛,探究的目光毫不客气的打量着顾惜若,似笑非笑道:“丫头,为何不答话?难道是生爹爹的气了?”
若是以往,这丫头绝对会直接扑到他的怀里。今日,怎的这般安静?难道嫁人了,整个人就变得规矩起来了?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这婚嫁之事还真是有些不划算了!
段天谌也转头打量着她,眸光深邃而暗藏精光。
任谁被人这么盯着,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顾惜若却是心中一紧,意识到这片刻的犹豫已经成了他人探究的怀疑,顿时伸手捂上自己的脸颊,低声嘟囔道:“我哪里生气了?这不是看你愈发年轻,估计走出去也没人相信我是你的女儿,才有些叫不出口嘛。没事长得那么年轻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修炼了什么邪门的武功呢!”
虽然她的声音非常低,可顾硚和段天谌都是习武之人,自然也将她的嘟囔声收入耳中。只是,两人的神情却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