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擎虽暗自惊讶于她的有条不紊和临阵不乱,却也为她不越过界限的处理方式而暗自折服。听了这些话后,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相信她是尽了全力的。
思及此,他心头的那抹愧疚又多了几分,但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想到存在的那种可能性,他的脸顿时黑了几分,“王妃,那王府里是否需要加派人员看守,以防……”
他没说完,顾惜若却早已知道他的顾虑,当下举起右手,环顾了四周后,忽然感慨道:“这里,肯定是需要加派人手的,而且必须是你能信任得过的人!但凡是有一份不信的,都不要。还有,你一会儿派几个人去书房,将我日常用的那张藤椅抬过来,在王爷醒过来之前,我就暂时住在这里了。”
“是!属下告退!”青擎看了她一眼,连忙退了下去。
“等等!”顾惜若脑中灵光一闪,连忙又叫了声,青擎回头看着她,脸上有些不解,却见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在他的注视下别过脸,有些别扭道:“你一会儿去找个信得过的大夫过来,王爷这边……终究是需要有人守着的……”
说着,便见她脚步有些急的往里走去,也不去理会青擎那怪异的脸色。
顾惜若掀起床幔的一角,静静的看着床上那脸色苍白的人,方才一直紧绷着的侧脸弧线,此刻竟然柔软了下来……
“王妃,药熬好了!”这时,一名青衣婢女手捧着一个托盘,毕恭毕敬的走到了顾惜若面前。
顾惜若起身接过,拿着小勺子拨了拨那黑不溜秋的药汁,一股苦涩中带着一点甜腻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她微微眯起双眼,状若无意的问道:“这药,是你熬的?”
那婢女规规矩矩的低着头,像是没听出她话中的异样,声音也是平静无比,“回王妃,的确是奴婢亲手熬的!”
“不曾假手他人?”顾惜若双眼又眯了几分,狭长的缝隙里似是有刀锋划过,像极了夜半月色下的如月弯刀,高悬待劈。
那婢女猛地抬起头,眼里倏地划过什么,却在看到顾惜若眯眼的神情时,不禁愣了愣,声音比之前低了几分,却仍旧不见一丝慌乱,“回王妃,熬药的时候,奴婢一直都在边上看着,不曾假手他人的!”
“嗯,很好。”顾惜若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也不急着给段天谌喂药,只是在看到那人的装扮和脸蛋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本妃从来不曾见过你?家里可有什么亲人?在王府里做事有多久了?”
那婢女闻言,连忙小声道:“回王妃,奴婢名叫竹香,以往王爷都不用奴婢随身伺候,是以王妃不见过奴婢,也实属正常。奴婢是个孤儿,在王府里做事,已经有三年了。”
“三年了么?”顾惜若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双黑亮闪烁的明眸里正摇曳着昏黄的烛火,平添了几分诡谲的光影和怖人的森寒。
她朱唇轻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那一张一合之中似乎变得如丝般绵软柔长,渗着凉意一点点的延伸展开,似乎就要将人的脖子缠绕起来,一圈又一圈,直至,窒息而亡。
“王妃……”竹香嗫嚅了句,面上虽不动声色,那一颗跳动着的心却似乎要破体而出,鲜血淋漓的呈现在顾惜若面前,毫无选择的等待着眼前这人最终的审判。
可即便如何,她也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是硬着头皮回答了句“是”!
“三年了,在府里过得好吗?”顾惜若将她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云淡风轻的问道。
竹香看着她浅笑盈盈的模样,心里愈发没底了,只感觉自己的思维完全被她牵着走,根本就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心慌之下,竟也不假思索道:“回王妃,王爷很体恤府里的下人,奴婢在府里过得很好。”
“很好到什么程度呢?”顾惜若紧追着问。
竹香有些乱了,支支吾吾着,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来替你说吧,”她端着那碗药走到竹香的背后,不期然出现在耳边的阴森语调让竹香抖了抖身子,“好到让你背弃加害王爷,你说,是不是?”
“噗通——”
竹香膝盖一弯,猛地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惊惧不安,“王妃,奴婢冤枉啊!且不说奴婢有没有这个本事,便说这份背弃加害王爷的心思,奴婢也是万万不敢有的啊!您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这顶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在奴婢的头上!奴婢伺候着王爷,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么肆意污蔑,岂不是要寒了府内众人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