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屹暝皱着眉,袖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努力压制住心头升腾起来的不舒服。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方才那积聚在胸腔里的难受之感,还是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不自量力。
姑母入宫,也是在十几年前吧!
当时他还在捧着书读书认字学本领,而那个人却已经有了那样的心计和本事,能够把手伸得那么长,在苍朝的后宫前朝里做了这样的手脚。
他心中忽然有股挫败感,或许当年那人所掌控的势力,并不是他亲手建立起来的,此刻他却觉得,这样的挫败感,已经无关于身份地位,也无关于能力野心,便只为那样惊人的胆量和谋略。
可想到此人的存在,他又有些不安,直截了当的问道:“父亲,照您这么说,咱们家族的荣辱兴盛,也都掌握在那个人的手里了?这是否太过于冒险了?万一,咱们于他不再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岂不是……”
柳朔存暗自苦笑,“你所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可是,上了这条船,哪里还由得咱们重新抉择?”
早在他意识到,当年的前朝后宫里,随处可见那人的手笔的时候,他就深切的体会到那个人有多可怕,而对于当初自己所做的决定,又有多后悔莫及。
只是,再怎么后悔莫及,也都是无济于事。
曾经他也一度想要过河拆桥,摆脱那个人的掌控,可每次刚露出一点反叛的端倪,就有人前来规劝,甚至是——警告。
在尝试过几次,却都没有得到结果之后,他也放弃了这种想法。
况且,除了十七年前收到了那次命令后,这些年倒也过得舒心惬意,甚至无聊之余,还有些感谢起那个从未谋面的人来。
柳屹暝却没有他想得这么乐观,在他看来,受人掣肘的事实,终究是个把柄,也是个污点,若是哪一天,那人倒台事发出了意外,首要想要灭掉的,便是他们这些知情的人。
不过,他也知道此事必须要徐徐图之,才有可能找寻到一线机会。
思及此,他微微后退一步,朝着柳朔存躬身行礼,信誓旦旦的保证着,“父亲,之前是儿子鲁莽,心高气傲,冲撞了那人,也给您带来了麻烦,还请您见谅。儿子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柳朔存一怔,眼里划过一丝赞许,便也伸手扶起他,颇是欣慰,“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极好的。虽说要以礼相待,却也不可失了自己的身份,否则,只会是适得其反而已。”
柳屹暝连忙诺诺应声,眼神在掠过他手上的书信时,微微一顿,便也快速移开了去,随即两人又聊了会儿,才披着月色回了各自的院子。
顾惜若觉得,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她不要做莬丝子,只知道依附攀爬在男人的身上,遇事就躲到男人的身后,那简直是太有损她的美名了。
于是,在青云把她所需要的东西都找来之后,便很爽快的挥退了伺候的下人,把房门关得紧紧的,开始埋头苦干。
她记得,很快就要到七夕,之前听玉静瑜说,宫里还要举办七夕宴会。
虽然主持宫宴的柳皇后已经被禁足,她却不担心会被临时取消。而且,请帖已经送到了各府之中,宫里也不止是柳皇后这一个女人,想要找出个人来主持大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锋利的刻刀被她大力一甩,就直直钉入了檀木桌,刀尾因为这突然的甩动而微颤着,刀尖明晃晃堪比利刃,映出那张意气风发的小脸蛋。
她决定了!
贤妻第一部曲——洗白!
“什么是洗白?”段天谌款步走入,在看到满地狼藉时,眉宇间微微隆起,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不解。
顾惜若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里,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双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忸怩了会儿,才干笑了几声,将那把刻刀拔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平放在桌子上。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处理公事吗?”她搓了搓手,小脑袋摇晃着,凑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问道。
段天谌以为她是不乐意自己前来打扰,眸光顿时一暗,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起来,伸手摸上她的发顶,神情柔和,“处理完公事,我就过来了。是不是影响到你了?需不需要我避一避?”
顾惜若瘪瘪嘴,拨下头顶不安分的那只手,倒也很识趣的没有赶人,坐回原先的位置,边动手干活,边跟他聊起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