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段天昊和柳朔存互相看了一眼,除了一开始的诧异之外,神色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苏启亮却仿若未觉,微微低着头,眼神像是飘回了那日的场景中,娓娓道来。
“当日,下官先是收到了国舅爷命人送来的信件,打开看了之后,便也吩咐下人,将府门紧闭起来,决心不踏出一步。可谁想,在子时前,下官又收到了另一封出自国舅爷之手的书信,说是情况有变,要下官赶紧赶在子时换防之前回去当值。下官觉得内有古怪,起初是想派人去国舅爷府上询问清楚,可信上的事情说得很紧急,且那封信的字迹与国舅爷的一模一样,下官即便心中生疑,却也生怕误了计划,不得已就边派人去国舅府送信,边进宫当值。不曾想,最后还是着了道,坏了王爷和国舅爷的计划。下官该死啊!”
段天昊和柳朔存顿时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起因缘由竟会是这样。
如今看来,定是段天谌令人假冒了柳朔存的字迹,给苏启亮送去了一封信,随即在他们都不清楚情况、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给予他们最沉重的一击。
而那到国舅府送信的人,不是叛变,便是被灭了口。
更甚至,当时苏启亮都被段天谌的人暗中监控着,每走一步,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亏他们还得意忘形的做着除掉段天谌的美梦,结果——对方早就洞悉了他们的意图,并巧手一挥,直接给他们摆了一局计中计。
可真是好筹谋啊!
段天昊紧了紧袖中的手,想到他这个六哥轻而易举就洞悉了他的动作,后颈顿时一凉。
在了解了这些经过后,他却没有一丝迷雾散尽的感觉,心情反倒是越来越沉重。他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还谈何其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个六哥太过可怕,对上那个人,就好像是面对着他从来都看不透的父皇一样。
这样的认知,惊得他心中一跳,二话不说就甩甩头,想要甩掉那样荒谬而可怕的想法。
柳朔存看了他一眼,心头叹息了下,随之看向苏启亮,沉声问道:“苏统领,你说,那封信的字迹与本官的一模一样,可否让本官看一下?”
或许,在苏启亮看来,字迹临摹到**分,再加上几分神似,便也没有什么不同。
可在他看来,自己的字迹总是能够分辨出来的,若是能够从中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还会更有利于他们接近于事情的真相。
毕竟,吃过一次亏,他们也知道谨慎从事了。
此事乃段天谌所为,这个认知也仅限于他们的猜测,到底真实情况如何,谁都说不清楚。
若是段天谌还好,横竖彼此的敌对立场已经确定,防备起来也有个谱儿。
可,若不是段天谌呢?
谁敢保证,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这样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留着这样一个悬而未决的结果,怎么看都是给将来的他们埋下了一个隐患。
不想,苏启亮听了,却是格外为难,皱着眉苦笑道:“国舅爷,不是下官不给您,而是您也知道的,但凡是那些事关隐秘事情的书信,绝对是在看完后就立即销毁的。”
如今别说拿出书信,就是想要找到一点灰,都成问题。
柳朔存和段天昊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却是愈发凝重了起来。
牢房内,又是好一阵沉默。
突然,段天昊猛地盯住苏启亮,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里迸射出道道寒光,惊得苏启亮直直往后退了好大一步,心尖儿一颤,忙支支吾吾道:“王……王爷,您……为何这么看着下官……”
别说是苏启亮,就是柳朔存见到他这副模样,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问道:“王爷,您怎么了?该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段天昊死死的盯着苏启亮,那模样,似乎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片刻后,在其余两人惊疑未定的目光中,他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似乎还带着不寒而栗的狠戾,“你说,子时之前,你回去当值了,那么,又怎么恰好碰上王三那奴才了?就算是碰上了,你又怎么会放他入宫的?你之前就认识他?”
话落,柳朔存也猛地盯向他,山羊须似乎也被他周身外放的森寒气息冻僵了,一动也不动,仿佛要结成了冰柱。
苏启亮被他二人搞得心里慌慌,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王爷,国舅爷,冤枉啊,下官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奴才,当时碰上,还以为是您二位安排的呢!而且,当时他拿了国舅爷的贴身令牌,就是令牌上雕着一只苍鹰的那块。下官也就是看到了那个,才以为他是国舅爷安排的人,想也不想就放他入宫了。难道……难道,那块令牌上的苍鹰,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