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遥忍不住绷直了身子,后颈隐隐发凉,仿似整个人都被架在了一把把刀子上,脚底莫名的窜起一股彻骨的寒气。
须臾,顾惜若呵笑了声,明粲流光尽敛于瞳仁深处,笑容无害干净,“瞧明小姐这话,总不可能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吧?”
“自然不是。”明遥摇头轻叹,恍若带着一丝惋惜,仿佛这样的事实的确很伤她的心一样,“我虽没去过苍京,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苍京里美人无数,如王妃您这般姿容出众之人,定然不在少数,我又算得上什么呢?”
顾惜若静静伫立着,眸底深处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嘲讽。
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嫉妒。
可从之前她看到自己时眼里掩饰不住的妒意和此刻看似自嘲实则不甘的语气来看,明遥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中——越嫉妒,就越要跟别人比;越跟别人比,心里的妒意就越如水草般滋长繁密,以至于到最后迷失了自己。
明遥虽诧异于她的平静对待,却没有停下来,继续道:“我很讨厌你,甚至是很恨你。所以,在那位柳公子找上我,提出要与我合作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然后?”顾惜若挑眉。
直觉上,她觉得接下来的话很关键,而事实上,明遥也没让她失望。
“然后,那位柳公子就给我一包药粉,让我放入玉公子的茶水中,与他同时饮下。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啊……”
她话还没说完,顾惜若已经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到跟前,纤纤素手仿佛蕴藏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似乎只要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如茎叶般不堪一折。
她惊慌的看着顾惜若,感觉到脖颈处的手越收越紧,整张小脸也跟着青紫交加,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终于落在了那只决定她生死的手上,呼吸一滞,发现自己如木偶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顾惜若冷冷一笑,那双亮得过分的眸子里闪着炽烈狂怒的光芒,似是能够把人的心魂吸附进去,瘆人而可怖。
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说,柳屹暝给你的,是什么药?解药又在哪里?”
“那药……叫……叫情归散……那个人说……说这不是毒……根本就……就没有解药……只是会让玉公子迷……迷恋我而已……”
明遥艰难的吐字,双手紧紧的握住顾惜若的手,心头有些发怵,扭过头,不敢去看顾惜若那明亮的双目。
顾惜若冷哼了声,手下一松,明遥便像是蔫掉的白菜,往下坠落。
落地时,她腿脚发软,使不上丝毫力气,更不曾站稳,身子歪向了一旁,整个人便如断了翼的蝴蝶,直线坠地。
青冥暗道不妙,这样坠落下来,不死估计也要残废,到时候玉公子和王妃之间的矛盾也会进一步激化,严重些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头顶的天可就要翻覆不停息了。
他立即飞身掠起,从一旁的树上临时折下几根树枝,并将真气灌注其中,帮助明遥安稳落地,自始至终都没靠近到一步的距离之内。
抬头看向顾惜若,神色紧绷,却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偷偷的抹了把汗。
明遥死死的捂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感觉到手下依旧跳动的起伏,她整个人才回过神来,只是方才那极致的窒息感,让她忆起了幼时被潮水淹没的感觉,反应过来时,衣裳之下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死前的感觉是怎样的吗?”
屋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冷得能够结冰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却见辽远漆黑的天幕背景前,一道纤瘦窈窕的身影临风而立,裙褶漾起清冷如涟漪般的弧度,周身竟透着雪玉般的晶莹光华,宛若天人。
此刻,背景恢宏大气,衬得那道身影越发巍峨凛然,仰视过去,竟如出鞘的宝剑,气势已成,光芒万丈。
犹如——神祗。
明遥看着她,眼里有太多莫名的情绪在翻涌,这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也许穷其一生,她都无法这样的事实——在这样的人面前,她永远都是卑微渺小至尘埃里的。
顾惜若没心思去关心明遥是否卑微渺小,现在她脑子里想着的,皆是那不知为何物的“情归散”。
她就说,玉子倾不可能是那么肤浅的人,会在见识过苍京的百花齐放后,居然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女子维护关怀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