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立即走到他身后,躬身候命:“主子。”
“把她带回去。”佘煜胥侧过身,对言畅冷冷道。
言畅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暗自在心里叹息了下,走到顾惜若面前,正要抬手,却被她厉声呵斥:“拿开你的脏手。我自己走!”
言畅心下尴尬,一只手就那么抬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到最后,直到顾惜若踉踉跄跄的往回走去时,才重新看了眼佘煜胥,复又跟了上去。
直到耳旁的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山风里,佘煜胥才侧过身,看着那蜿蜒崎岖的山路,一只手不自觉的捂上心口,痛苦的跌坐在了地上。
顾惜若回到了原先的山洞,还没等靠近那石床,整个人就跌坐在了地上。
言畅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身浅紫色衣裙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心下有些复杂,微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叹息了声,背着手,冷冷丢下一句“你最好安分些”,就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那脚步声逐渐远去,顾惜若才颓然靠在了那张石床旁,额头抵着石床边缘,咬着手,无声的哭泣起来。
洞门口似乎有什么声音传了进来,她没有理会,随后一道身影挡住了洞内的光线,脚步凌乱,似乎彰显着那人的情绪起伏颇大。
那身影就站在离顾惜若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住。
“滚!都给我滚!”顾惜若鲜有的戾气自胸腔中喷薄而出,哭腔也无法再掩饰住。
可是在她如此怒吼之下,那脚步声却重新响了起来,越来越靠近低头痛哭的小小人儿。
“我叫你们滚啊!滚——”
她没有回头,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手一扬,想也不想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她手心发疼,回头看去,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猛地扑进那人的胸膛,摇着头,哭得撕心裂肺。
“你为什么才来?为什么才来,为什么啊——”
段天谌将她瘦得皮包骨头的身子紧紧抱住,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般,那么的用力——
洞内,哭声低回,不再需要刻意压制,顾惜若伏在段天谌的肩头,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得到了尽情释放。
这一刻,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用伪装所谓的坚强,那唇线上的一抹红,终于能够在泪水的湿润下,尽数被抹去。
这一刻,她不用隐忍心中的喜怒哀乐,可以尽情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如今那心心念念的良人终于走到她的面前,所有的梦都会为白昼的烈日光彩所驱散击碎。
段天谌紧紧的抱住她,看着那单薄的身子在他怀里不停的颤抖,双瞳里顿时盛满了痛色。
耳旁的哭声如哀伤之乐久久萦绕,他静心凝听着,想要把其中的所有委屈情感牢牢记在脑海里,等着下一次,一定要为她全部讨还回所有的利息。
直到声音沙哑,顾惜若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窝在他的怀里,低低的抽泣着,整个小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直教段天谌心中疼痛难当。
他紧紧的抱住那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小妻子,抬手在她脑后的长发上轻轻抚摸着,安慰着。
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满满的疼惜,恨不得将她刻入自己的骨血之中,用自己的鲜血为她洗去那惊惧的噩梦。
他将彼此推开些微的距离,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手下动作很轻,生怕一个用力就会把她给吓碎了一样。
“若若,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满心满眼里都是自责,自责他为何就不能早点寻到破阵之法,自责他为何要对她过度放心,竟然会舍得丢下她一个人,独自前往岐城这危险未卜的地方?
顾惜若望进他幽黑深邃的眼眸,看到那毫不掩饰的担忧、紧张、自责、后悔和痛意,所有的委屈又跟着涌上了心头,瘪瘪嘴,想要哭,却蓦地想起悬崖边上被勒令禁止的话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便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若若,怎么了?是不是还觉得难受?若是觉得难受,就跟我说,或者尽情的哭出来。”段天谌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红肿的眼睛,声音柔软得几乎能够滴出水。
不想,顾惜若却只是坚定的摇摇头,哽咽着道:“我才不要呢!哭又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从今以后,我才不会那么没用,谁让我流泪,我就让谁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