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靳寅满头黑线,听着这两人悠然自得的对话,忽然感慨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终究还是见识太少。
站在下面的人,好歹也是东梁国的太子,就算此刻龙困浅滩,手中依然还握着一些势力。可这样不屑一顾的态度,可算是对对方的极大讽刺了。
他幽幽叹了声,直起身子,透过掩映的树叶枝桠,端详着下方不远处的情景,眸光微闪,出口的话也变得格外慎重,“王爷,王妃,苏某以为,此间之事,不宜拖延过久。您二位是否需要……”
速战速决?
他本想这么说,只是在看到顾惜若骤然射过来的目光时,最后的四个字都被掐断在喉咙里。
不知为何,对上那样澄澈明亮的视线,他觉得整个人都要跟着矮一截,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般!
即使算起来,他根本就没做什么值得心虚的事情。
顾惜若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淡淡扫视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如今她关心的是,到底是什么底气,能够让佘煜胥在面对此般必败的局面时,依旧可以保持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
越想,心里就越不明白,以至于到了最后,两只小手就死命的抓挠着头发,嘴里犹自不甘心的嘟囔着什么。
段天谌伸手阻止,回头看了看下方身姿笔直的佘煜胥,瞬间觉得苏靳寅的提议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他也不打算继续躲藏,伸手揽过顾惜若纤细的腰肢,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若若,你看,咱们也玩了这么久,该看的也都看了,是否可以早点结束,回去歇息了?你的身子都还虚弱着,可得仔细调养……”
“嗯,我知道。可是,没有狠狠惩罚那姓佘的,终归是不甘心啊!”
顾惜若揪着他的衣襟,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小猫儿似的不停抓挠着他的心弦,一痒一痒的,直让他心神摇晃。
他反握住她的手,抚摸了下她柔软的发顶,笑得温柔如水,“等把他抓住了,随你怎么惩罚。横竖此刻他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该怎么做,还不是你说了算如果现在没想出来,那也不要紧,下次继续想就可以了。”
苏靳寅在一旁听着,忍住想要吐血的冲动。
见过宠人的,就是没见过谌王这么没原则的宠的!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别样的情绪,遭了谌王的不悦,他还是理了理衣袍,动作轻盈的飘下了那棵大树。
顾惜若见状,也摇了摇段天谌的胳膊,两人相携着,落到了离佘煜胥不远的地方。
佘煜胥唇角冷冷勾起,看着相偎相依意态闲适的两人,讥诮一笑,“本我还以为,谌王派这么多的士兵来围剿我,只是图个省事。如今看来,倒是我高估了谌王了。瞧这坠入温柔乡中乐不思蜀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谌王掉入了哪个销金窟里了呢!”
这话,直接把段天谌比作了青楼楚馆里寻欢作乐的人,而此刻懒懒靠在他身上的顾惜若是何身份,那就不言而喻了。
顾惜若整张脸都被气得绿了,抖着手指叉着腰,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怒气冲冲的冲龙鳞卫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拿下来?”
龙鳞卫本就不想轻易放过佘煜胥,自从那次见识过佘煜胥的本事后她,更是把他当做生平的最大挑战,纷纷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
佘煜胥眉心猛跳,为龙鳞卫这般模样所惊,立即厉声呵斥道:“慢着!谌王!你这么做,难道就不顾虑下我手中所握有的东西?你忘了,这些年,你是怎么千辛万苦想要找回那些东西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此刻经他这么一喝,一国储君的威仪也显现了出来,还是成功的喝住了攻势迅猛的龙鳞卫。
段天谌闻言,双眸紧紧眯起,狭长的眼缝里似是有什么迸射而出,欲要化作千丝万缕的金丝,毫不留情的缠绕上对方的脖子。
但见他抿唇思考了下,随即回头看了看顾惜若,对上小妻子略感莫名的视线,开始有些恍惚的神志也立即清醒过来,脸色紧绷,浅笑不复。
“本王还真是高估了你了。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懂得跟本王讲条件,”他眉头舒展,神情温柔的看着顾惜若,话锋陡然转冷,“不过,今日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本王都不会放弃初衷的。你做了什么,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说着,他立即给龙鳞卫首领递了个眼色,下一瞬间,便见龙鳞卫齐齐涌了上去,誓要将眼前的佘煜胥擒拿到手中。
佘煜胥低咒了声疯子,一面在言畅等手下的保护下狼狈的躲开,一面不死心的继续吼起来。
“谌王,你最好掂量清楚此举可能产生的后果。如果你再不停手,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会有再见到那些东西的机会!”
段天谌眉心一跳,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只那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仿佛用力些,才不会被佘煜胥口中所谓的“东西”迷惑得失去神志。
“顾惜若,你只顾自己一时的嚣张和狂喜,可是否替谌王想过此举的后果?若是让他待了罪人,你良心何安?”
顾惜若本来不把他的话放入耳中,心里觉得好笑,只是不经意间瞥见段天谌骤然变冷的脸色,心头蓦地升腾起一股不安感。
小手拉扯着他的衣袖,她试探着开口:“段某人,这姓佘的该不会说真的吧?难道他手里真有什么你寻找多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