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边境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去了?”他又问。
青渊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段天谌眉宇间的褶皱才稍微舒展了些,想到此事可能衍生出的种种变化,他顿觉脑中的乱麻似乎被此事挑出了一个线头,顺着那线头捋下去,本以为能够看到期间的坎坷曲折,不成想,线头的尽头又是另一团乱麻。
是他离开苍京太久了,竟连那些人的想法都看不透了?
“接下来如何做,还请王爷示下。”青渊立于他身侧,尽职问道。
“先去……”段天谌摆摆手,正欲吩咐,忽闻砰的一声,面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踹开,满脸清冷的顾惜若正大步跨过门槛朝他走来,几步就到了面前,扫了眼青渊,淡淡道,“咱们启程吧。”
段天谌诧异于她此刻的反应,拉过她上下查看了一番,不确定道:“若若,你没事吧?”
眼睛没红,脸上没有泪痕,居然——没哭?
他实在不敢想象,往常小妻子那遇事不顺心就爱哭的小毛病居然没有了!
“想什么呢?”顾惜若一把拍掉他抚摸着脸庞的手,没好气的瞪了眼,“你不是也说了吗?外公只是昏迷不醒,具体情况如何,还有待进一步确认核实。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更加不能自乱阵脚,单让旁人看了笑话。”
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说是不难过不恐慌,那也是骗人的。
当时,她都已经揪着段天谌的衣襟,伏在他胸前,想要哭了。可不知为何,每次想哭时,脑子里总是无意识的想到那次被佘煜胥吊在悬崖边上勒令不能哭的画面。
那悬于虚空,脚下不着地的漂浮感,每每都能让她心悸不已,眨眼就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咬紧牙关的隐忍。
段天谌心下怀疑,只是在面对着这张坚毅渐显的小脸,所有的疑惑也只能是暂时搁置在心里。
“若是你觉得无事,那就走吧。”他伸手揽过她就走,“前头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青渊连忙跟上,“回王爷,刚才副统领传信来,说是已经准备完毕。马匹和马车皆已就位,副统领着属下来问,您和王妃是骑马还是坐车呢?”
“就坐……”
“去告诉青冥,我和王爷骑马,让他提前准备好。”
清脆而果决的女声盖住了段天谌优雅而低沉的嗓音,他垂眸看她,满脸不赞同,“若若,我知道你担心玉老先生的安危,可是你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好,根本就不能太过疲劳。骑马这事儿,我不同意。你要听我的,必须坐车!”
顾惜若哪里不懂得他的顾虑,可玉老先生的昏迷不醒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时时刻刻搁置在她心里,让她每走一步都倍觉难受不安。
他到底能不能撑到她回去?
又是因何昏迷不醒?
这些事情,她只能是远远听说着,根本就不足以让她心中踏实。
“段某人,”眼见着某人的脸色越来越危险暗沉,她也气恼起来,扯着他的胳膊就大力摇晃,“我担心外公。想早点回去又有什么不对?更何况,我现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好,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段天谌无奈摇头,语意坚定,“不行。你的身子如何,我比你还清楚。大不了就让他们赶车快些,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马车再快,能快得过日行千里的骏马?”某女咬牙切齿。
“是不能,”段天谌握住那只扯他衣袖的手,冲她摇头轻笑,“可是,岐城这破地方,你想要找到日行千里的骏马,也是不可能的。最多日行百十里。”
顾惜若横眉,甩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我还不信了。你不让我骑马,我就偏要骑。”
段天谌在身后摇头大笑。
漆黑的天幕闪烁着几颗星星,本该是夜深正酣眠的时刻,玉子倾的府门前却是一片灯火辉煌。
青冥正站在门前,指挥着随行的侍卫,看到顾惜若走出来,连忙迎了上来,“王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否可以……”
“弃了马车,给我换匹马来!”顾惜若举手,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青冥一脸为难,越过她的肩头,看向紧随而来的段天谌,静待于原地,听候缓步而来的那人的意思。
“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检查无误后,那就启程吧。”段天谌从身上走上来,朝青冥使了个眼色,便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丝毫不在意此刻正处于大庭广众之下,轻啄了下她的红唇,“乖,听我的话,不要任性。你知道的,若是你有个好歹,最担心难过的人,就该是我了!”
不知是不是顾惜若的错觉,只觉他的声音格外柔软,就如温暖的手般轻轻拂去她心头的躁动,教人止不住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