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含笑看着她,清朗俊逸,眉目无双——
呵,她一度以为的好夫君啊!
竟然瞒了她那么久,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她却松开了握住门框的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耳旁隐约有冰冷的声音回响。
“顾惜若,你知道吗?你尊敬的外祖父和你的枕边人是死仇敌。当年那场灭门惨案,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只不过,在当今圣上命人搜出谌王外祖父云同奉通敌叛国的罪证时,曾让你的外祖父当场辨认罪证上云同奉的字迹。据说,当时皇上还撂下话来,若是这些字迹都是假的,他便许云贵妃一国后位,云氏满门也会一跃成为苍朝第一大家族。可是,你猜,结果如何?”
呵,结果如何?
她的外公辨认了那些字迹,最后却指出那些字迹是真的,从而导致了之后那一场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
苍帝许给云氏家族和云贵妃的极致荣耀,最后被她外公的一句话狠狠拉扯入深渊。
从此,家破人亡,阴阳两相隔。
可她记得段天谌曾经说过,他的外祖父云同奉绝对不可能通敌叛国,那不过是一场诬陷。
而她最最尊敬的外公,却让那些“罪证”成为了夺去云氏满门的催命符。
那么,孰真孰假?
那些谎言真话搁到她面前,她又该相信哪句?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被错嫁,还是以为苍朝两大王爷的迎亲队伍皆是吃素的,随随便便换了个新娘,都不会察觉出来?想来,你的外祖父也足够仁慈悲悯,想到欠了谌王那么多条人命,就把你送给谌王作为补偿了。知道吗?你是被你的外公和父亲亲手卖出去的。你看,你也不过是廉价到了这样的地步。顾惜若,知道吗?有时候,你傻得很可爱,可在某些事情上,你还真是傻得可怜。”
是。她的确傻得可怜。
天真的以为,那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
却不知,那是她最亲的亲人亲手导演的一出戏码,只为了能够把她卖出去,作为他们对段天谌愧欠的补偿。
而他——段天谌,竟也默认了。
是了,如果不是嫁娶双方都同意的事情,这场错嫁又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进行?
可笑的是,段天谌竟然还告诉她,这一切都不知情。
敢情都把她当成傻子来看。
“顾惜若,那幅画是谌王亲口说着,而我伺候在旁亲手画的。至于原因嘛,不过是缘于一场报复。对于谌王而言,你不过是你外公和父亲送给你的廉价补偿而已,堪比一样东西。你以为你有多高贵有多尊华。不过,说起来,你还要感谢你外祖父和父亲的安分守己,否则那幅画就会被大肆传阅,出现在苍京所有人的手中。到时候,与你亲吻的人,大可以千变万化。谁都会知道,护国将军府的顾大小姐不甘寂寞红杏出墙,给谌王戴上了绿帽子,还辱没了玉府和护国将军府一世的清誉。”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一切,都是她的枕边人设计好的。
那么,今时今日的情分,又有多深?
她与他的第一次欢爱,是否也会如被强吻的那一幕般,尽数被他亲口描绘,从而绘于纸上?
所谓的甜言蜜语,到底又有几层真的成分?
她顿觉浑身冰冷,一旦产生了不确定,那怀疑的种子也随之生根发芽壮大,甚至在看到这样的面容时,心凉到了无底洞里。
“你都听到了?”她紧了紧袖中的手,问。
段天谌点了点头,走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闪身躲过,那手就僵硬的停在半空,半晌后,才收了回来,垂在身侧,柔声道:“听到了。”
“那你来干什么?”
看她和玉老先生的笑话?
段天谌眼里划过一抹受伤,急切回道:“不。若若,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顾惜若反复念着这两个字,眼泪已如决堤之水,刹那间汹涌流下,“我都被我的家人卖了,还回什么家?就连我爹都不要我,他不要我,他居然不要我了……”
她猛地撞开挡在面前的段天谌,冲了出去。
段天谌被她大力一撞,身子歪向旁边,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她的步伐,将她揽在了臂弯里,急道:“若若,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顾惜若甩掉他的手,仰头盯着他,“你来告诉我,那到底是怎样?你敢说,那件事儿,你不知情?你敢说,你不是暗中寻找着我外公的错处,想要为当年的云氏惨案平冤昭雪?你敢说,第一次你强吻我,不是怀着报复的念头让人画下那幅画,好让我身败名裂,让玉府和将军府因我而声誉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