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站定在苍帝面前,还没来得及调整情绪,却听苍帝缓缓道:"这寝宫,你迟早会搬进来的,何必遵守那么多规矩?以后,你想要见朕,直接走进来便是,无需再通报了。"
段天谌却是半点情面都不给他,冷笑道:"父皇这是说的哪里话?君臣之礼,儿臣从来都没忘记过,也不敢忘记。"
"谌儿,你明知道,朕并不在意这些。"苍帝紧紧皱起了眉头,出乎意料的,他却没有生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几次启齿,却又欲言又止,最后竟也只是挑了不痛不痒的事儿,漫不经心道,"你我本是父子,何必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
段天谌假装没有看到他的为难和欲言又止,听了他的话,只是冷嗤一声,鄙夷反驳起来,"父皇,您能把儿臣当成儿子,为何不能把儿臣的王妃当成您的儿媳?又为何不能把儿臣王妃的岳丈当成您的亲家?"
苍帝闻言,懒散的眸光顿时警惕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再弄不清楚事情的根源,这么多年也白活了。
可一想到,眼前这个令他骄傲的儿子,竟为了顾惜若那个女人、甚至是顾硚这个关系不算好的岳丈,来与自己唱反调,心中说不出的抑郁。
"原来,兜兜转转,你想要说明的,也不过是这个问题。"苍帝不怒自威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寒霜,尽管寝宫内温暖如春,似乎也温暖不掉此刻骤然下降下来的温度,"谌儿,你当真糊涂了不成?朕是你什么人,那顾惜若和顾硚又是你什么人,二者之间的关系,能够相提并论么?"
段天谌如炬的目光倏地锁住那双暗含精光的龙目,毫不避让,当即反唇相讥,"为何不能相提并论?在儿臣看来,父皇给了儿臣生命,却也夺去了母妃的生命。若非儿臣的王妃始终陪伴在身侧,儿臣也无法能够如此顺当的走到这个地方。而对于给了儿臣王妃生命的顾将军,其扮演的角色,父皇难道不觉得很熟悉吗?"
他说得诚恳,可惜听着这些话的苍帝未必有仔细体会的心思,反倒是对顾惜若和顾硚的不满越发浓重。
毕竟,在他看来,不管那两个姓顾的人有多重要,对段天谌的影响有多大,也不能大过他这个父皇去。而且,一直以来,他都自信自己存在的独一无二性,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可自从有了顾惜若的出现,他这个儿子明显偏了心,站在了顾惜若那个女人的一边,连带着本该是臣子身份的顾硚也得到了许多莫名的优待,究其一切,竟还是起源于顾惜若这个女人。
这如何能让他不气愤不恼怒?
他似乎不觉得,跟自己的儿子讨论谁更重要的问题有什么不妥,以至于揪住段天谌话里明显的偏袒,便忍不住反唇相讥,"谌儿,依朕看来,你当真是糊涂了。将来,你可是苍朝的主宰,无论何时何地,在你心中最重的,都该是苍朝的江山。江山之下,便是朕,而你那些所谓的儿女情长风花雪月,万不可放在心上,当作信仰。不然,你会被......"
"父皇!"
段天谌不悦的叱喝冷冷打断了苍帝的话,直直对上对面那双凝重的眼神时,心头某处像是突然空虚了起来,恍若破陋的房子,四堵墙皆被拆得稀稀烂烂,冷风吹过,嗖嗖的寒意将他整个人席卷起来,他想要逃脱,却始终都不能够。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这个父皇对他的小妻子意见很大,甚至从之前宫宴上做出的种种反应来看,已经达到了无法容纳的地步。
他不明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竟让他这个久居人上的父皇如此费尽心思,欲要拔除他心中这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又或许,他心里也清楚,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往深入来讲,或许他只是不敢承认,导致他的小妻子陷入如此困境的源头,竟是他自己。
心思几番沉浮,他到底定力强于常人,还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许是对刚才的话题感到十分厌倦,便也随意揭过,提起另一件事儿,"父皇,不管你对若若有何偏见,却不该影响您的判断。顾将军可是苍朝的栋梁,他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便是朝廷的损失了。您忍心看到朝廷武将没落的局面?"
苍帝不为所动,对这个儿子,他不敢说非常了解,可这么多年的相处,无论是真心还是非真心,某些行事手段还是熟悉的。
就比如,此刻——他绝对不相信,他这个儿子说了如此真诚的一番话,到头来却是为了朝廷大事。十有**,还是跟顾惜若那个祸水有关。
想到段天谌来找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几次,两人所谈论的话题,哪一次不是围绕着顾惜若来展开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瞬间低沉到了谷底,也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态度,露出了他原本的阴鸷和不悦,"谌儿,朕曾经跟你说过,不要把顾惜若这个女人看得太重。看来,你始终都没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如今,你是想要为了顾惜若那个女人,跟朕反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