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风老实答道:“臣愚钝,不知为何能得陛下如此信重。”
“因为你的眼睛。”嬴梨注视着霍澜风的眼睛,轻轻道:“当年朕亲自挑选侍卫时,朕发现,你每次在抬头望着朕时,眼睛里都会流露出一种崇敬,有这样眼神的人,至少不会背叛朕,所以朕把你安排在这个重要的位子上,可那个时候,朕还只是一个初登基的新皇,还没有立下任何值得人崇敬的功绩,所以这些年朕在信重你至于也一直好奇,你眼中对朕的崇敬,究竟从何而来?”
“澜风,如实回答朕这句问话,不要说一句善导善颂的废话。”嬴梨虚弱的语声里透出一股沉重,听在嬴继耳中,竟陡然感受到一股压力。
“原来皇上不记得当年的事了。”霍澜风却未品出嬴梨语中的沉重,反而有丝淡淡的遗憾,他抬头看着嬴梨,眼中还是那股不改的崇敬:“皇上,您还记得景帝四十三年,七月初九午后,在宫中御花园外发生的事吗?”
“景帝四十三年?”嬴梨皱眉回忆,霍澜风能把日子记得如此细致,那一天想必是发生了什么极重要的事情,“那一年,朕才十四岁,还未入质草原,你说御花园外?”嬴梨沉思了片刻,却回忆不起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臣也才十四岁,因家中贫穷,被送入皇宫当了个膳房的烧火小杂役,那一天,前太子在御花园中赏花,宫中太监总管便命臣送一篮时鲜瓜果进园给太子,当时臣也不知,这等本该由小太监进献的行走宫内的事务怎会交由臣来做,但臣那是只是个小杂役,哪敢违逆总管的命令,又听说太子生性宽和仁厚,对下人也颇为关照,想着说不定能得些赏钱,倒也颇为高兴,拎着果篮兴冲冲的进了御花园…”
能终于说出旧事,霍澜风很有些激动,也难免有些啰嗦,但嬴梨听的很仔细,因为此时的他,必须要知道这名贴身侍卫对自己究竟有多忠诚。
听霍澜风说到前太子,嬴继心里则有些黯然神伤,这前太子嬴仁便是他生父,只可惜对这位从未谋面的生父,他实在是太过陌生,但听霍澜风说起太子性情宽仁,他心里又不自禁的为之自豪。
“那次是臣初次进深宫,年纪又小,心里难免忐忑,一个不留神,在御花园外的石阶上绊了一跤,失手打碎了那只盛鲜果的白玉篮,正惊慌时,被那位太监总管看见,他见状大怒,说臣打碎了太子最为心爱之物,必须严惩,当时便下令要把臣送去净身,做个苦役太监,臣当时虽然年少,但也知道做了太监便再不是男人身躯,吓得跪地大哭…”
“朕想起来了,当时朕刚好要去御花园玩耍,见你哭的可怜,而打碎一直果篮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使它是白玉做的,便让那太监总管放了你。”
听霍澜风这一说,嬴梨也终于想起了当年那件随手偶为的善举,自己也一直未曾把这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心里,却未曾想,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杂役竟会一直感恩,又在数年后被自己选中成了贴身侍卫,而自己选他的原因又是因为看出了他眼中的崇敬,这世间事一饮一啄的因果,倒真是有些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