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流曲也在,便赶忙走了过去,拉起流曲问道:“姐姐,这是?”
“皇上有气,我们这些奴才不敢多嘴。”流曲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杜萱儿又说道:“今日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不如你先回去吧,这气还不知要生到何时。”
杜萱儿见流曲说的为难,心中不觉冷笑,想他一向冷静自视甚高,今日竟被一群老臣气的在这里发脾气?
想到这,杜萱儿心中不由一动,不顾流曲的阻拦朝御书房走了进去。
一进正堂,杜萱儿便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奏折和笔墨。
看着覆手站在黄金宝座之前,背对着自己的尹懿,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水眸轻转,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奏折来。
边捡还不忘故意埋首半带挑衅的轻笑说道:“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如三岁小儿一样乱丢东西。”
此话一出吓的薛守成连连对着杜萱儿挤眉弄眼,摆手示意她少说话。嘴中碎碎念道:“小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添乱。”
果然,听杜萱儿这么冷嘲热讽自己,气的尹懿转身快步走了过来,揪着杜萱儿的衣领一把将她送地上提了起来,厉声呵斥道:“哼,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低贱的宫女来对朕指手画脚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尹懿说着凑近杜萱儿,目光冷若冰霜,锐利如窗外的冰凌一般想要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面对近在咫尺的尹懿,感受着他狂躁不安的气息,杜萱儿双眸凝结,毫不畏惧的对上了他的双眼。只觉一股危险的气息在身旁升起。
薛守成看到二人如此,也不由为杜萱儿捏了一把冷汗。
没想到,杜萱儿竟冷笑道:“你除了在这里对我们这些人大呼小叫,可曾想过解决眼下的问题?”
尹懿看着面前表情坚定,毫不怯懦的杜萱儿,心中的怒火不知为何,竟忽然如淋暴雨一般,被浇灭了。她说的不错,眼下的情况,不容自己有半点失误,自己应该想办法解决掉那些麻烦的家伙才行,怎么会被气的失去了理智,在这里做些毫无意义的蠢事呢?这可是身为人君的大忌!
想到这,尹懿不由渐渐的松开了抓着杜萱儿的手,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胸口,一脸鄙夷的杜萱儿,心中某处柔软不禁被触动,眼中的戾气化作了一抹温柔,又恢复了往日如星辰般的明亮,轻笑道:“你说得对,是我的问题。”
杜萱儿看着神色缓和的尹懿,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如释重负,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不是应该幸灾乐祸,偷偷嘲笑他的无能吗?
薛守成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一向孤傲的尹懿今日竟然对一个卑微的宫女低头。
见气氛渐渐缓和,薛守成赶忙招手让跪在御书房外的宫女们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
杜萱儿刚才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被一直在屋外的流曲等人听得一清二楚,众人虽不知其中道理,却皆对杜萱儿刮目相看。
只有流曲,独自一人站在御书房外,目光迷离的望着屋内一片流光,心中却不知为何竟有片刻怅然若失。为什么,她竟然敢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贵为九五之尊的他竟然会听了他的话?
“流曲姐姐,皇上已经好了,您没事还是早点回去吧,天冷了,小心在外面冻着。”小六子见流曲失神,以为她还在担心皇上,喜笑颜开地说道。
流曲愣愣的点了点头,不舍的朝御书房中看了一眼,本想进屋给尹懿叩安再告退,却忽然觉得此刻自己这样进去,反而显得多此一举,苦笑摇了摇头,便匆匆朝西边走去。
小六子不知流曲心事,看着流曲今日神色怪异,不似往常,眼珠子骨碌一转,以为流曲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便想寻个机会问问杜萱儿。
“你刚才不怕吗?”尹懿侧眸浅笑打量着站在身旁看茶的杜萱儿,从刚才起她便如没事儿人一样,铺纸、磨墨,看水倒茶,她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竟猜不透?
“怕什么?”杜萱儿将茶盏放在桌上,美目微抬正好与尹懿相对。他的眼如一汪幽泉,清澈深邃,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想要将眼前的人吸噬进去。
杜萱儿被尹懿看的心中不由漏跳了半拍,惶然避开眼睛,险些将放在一旁的毛笔碰掉。
尹懿看着慌乱的杜萱儿,唇畔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原来她也有慌手慌脚的时候。
“你刚才就不怕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说了该说的,再说,你若想杀我,我早死了很多回了。”杜萱儿故意不看尹懿低头理了理小袄上一圈莹白的兔毛。
“原来是朕宠坏了你。”尹懿的话说得自然而然,丝毫没有半点刻意,如宠溺一个自己心爱之物一般,让杜萱儿心中不由又微微一动。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原本就是无心?
窗外,一缕清风扫过檐铃,响起一片清脆的叮铃声,窗畔,阳光慵懒的洒在窗栏上,正好投在窗下一朵装在花尊中的腊梅上,梅花胜雪,俏三分,散发着莹白细腻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