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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一扭头, 就看到三十多岁的男人弯着腰背走在二十出头的青年后面, 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脸“回家要挨批”的可怜样子。

他搓搓脸,憋住了没有不够义气的笑出声,头儿,你也有今天。

封北打算完事就连夜开车回A市, 没想在县城找个地儿过夜, 但人来了, 也被当场抓包,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直接带人去了附近的宾馆。

高燃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出一个音,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封北不敢看他, 怂的要命。

开房间, 刷卡进去,关门, 上锁,封北闷声做完一系列动作, 就厚着脸皮从后面把青年抱住。

高燃说,“松手。”

封北圈住他的腰, 手臂收紧, “我不。”

高燃拨腰上的手,“松开!”

封北不光耍赖,还撒娇, “不要。”

换做平时,高燃会宠溺的摸摸抱抱,再打个啵,这会儿只有一身冷气,“你松不松?”

封北的腰背弯着,下巴抵在青年的肩头,跟一大狗熊似的趴在他背上。

高燃不废话,直接捏住他的大拇指,往上那么一扳。

封北夸张的惨叫,“谋杀亲夫啊你。”

高燃冷笑,“呵。”

封北登时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的松开手臂,后退两步靠墙站着,摆出一种“我知道错了”的姿态。

高燃一字一顿,“骗我。”

封北没说话,理论知识跟实战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千万不要顶嘴,只要听着就行。

高燃进房间找遥控器开空调,听到后面响起脚步声,他低喝,“站着!”

封北站了回去。

空调里吹出热风,房间的温度逐渐上升,高燃脱了羽绒服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是半眯着眼看墙边的男人。

封北咽了口唾沫,“报告领导,我身上出汗了,可以把外套脱掉吗?”

高燃没回应。

封北拉开外套拉链。

高燃撩眼皮,“都出汗了脱什么脱,着凉了又得遭罪,穿着。”

他说完就想抽自己,纯碎是习惯了。

这种习惯出现的不合时宜,大大减弱了高燃一家之主的威严,他咽下一口血,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

封北心里偷着乐,面上挂出讨好的表情,“听领导的。”

高燃板着一张脸,“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封北咳两声清清嗓子,“陈书林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今天白天不该瞒着你,把你支开。”

高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愚蠢。”

“是是是,我愚蠢,我自以为是,”封北几个大步靠近,马屁啪啪啪拍的那叫一个响亮,“我媳妇儿多聪明一人啊,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这点儿伎俩完全不够看,拿出来都嫌丢人。”

他蹲下来握住青年的手,“媳妇儿,那什么,我不是说你是蛔虫啊,就是一比方,比方,你知道的,修饰词。”

高燃把手抽走。

封北又一次握住,他低头,薄唇蹭着青年的手,“别生气了,这次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绝对诚心。”

高燃的视线落在男人眉间的皱痕上面,“上辈子的07年没有出什么大事,为什么这辈子的07年才刚开始,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封北低声说给他听,“上辈子的07年我们只是上下级,这辈子的07年,到今天为止,你做我媳妇儿八个月零二十一天。”

高燃靠着椅背,仰头看天花板,“是啊,不一样了。”

封北站起来弯腰亲亲他的嘴角,“听我的,洗个澡上床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会过去。”

高燃将视线从天花板挪到男人的脸上,“我今晚不想跟你睡。”

封北挑了挑眉毛,“那我怎么办?夜里零下快十度呢,你要我睡大街?”

高燃拍拍他的脸,“自己去开个房间。”

封北睁眼说瞎话,“我就带了一点钱过来,刚才开房间的时候全拿出来交押||金了。”

高燃利索的把手伸进男人身上的外套里面,摸到他胸口的那个口袋,将皮夹拿出来翻开,示意他看一叠|粉||色钞||票。

封北,“……”

高燃踢掉鞋子进被窝里。

封北坐在床边,叹口气说,“我陪你。”

“不用,我想一个人待着。”高燃用被子蒙住头。

封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他拍了下脸,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动。

知道里面的人是因为什么事焦躁不安,封北却不知道怎么办,安慰的话都想好了,在嘴边溜了好几次又吞了回去。

第二天高燃没去公安局见陈书林一面,也没给贾帅打电话,他去M市出差,似乎一夜过去,杂乱的思绪都已经整理完毕。

封北在两天后见到高燃,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意,身上还是回县城穿的那套衣服,皱巴巴的,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儿憔悴。

瘦了,封北心里咯噔一下。

高燃把报告交给封北就回家睡觉,期间没说什么话。

案子的事报告里都有,失踪的儿童找到了,粗心大意的家长也吸取了教训。

封北把报告看完,联系M市派出所问了案子的后续工作,他在桌前琢磨琢磨,拨了一串号码,“高叔叔,我是封北,是高燃的事,您先别挂。”

高建军厉声开口,“那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带他走,以后他的事由你负责,跟我们无关。”

封北说,“高燃这两天不理我了。”

高建军啪的挂了电话。

封北点了根烟,手机响了,他立马按下接听键,“高叔叔。”

高建军的语气比刚才好一点点,跟和颜悦色还是不沾边,“你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找了。”封北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高建军听完,陷入沉默。

封北闷声抽烟,一根烟燃烧过半,那头还是没有声音,“高叔叔?”

高建军说,“这案子跟别的案子不同,牵扯到了他身边的人,那些事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你要是为他好,就别烦他,让他自己去捋一捋,会捋顺的,他不是不明是非的孩子。”

封北挂了电话,手按按胀痛的太阳穴。

干他们这一行,最麻烦最糟心的不是遇到多么棘手的案子,或是跟高智商的罪||犯交手,而是辛辛苦苦查了半天,最后竟然查到熟人身上。

心态不好的,直接崩溃。

心态好的,工作状态也恢复不到往常的状态,超常挥是绝不可能的事。

高燃感冒咳嗽,头重脚轻,他蔫蔫的躺在床上,不时看一眼手机,咳的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动。

封北拿出温度计给他量体温,“陈书林的口供拿到了。”

高燃没给什么反应。

到时间了,封北把温度计拿出来看看,没烧,他摸摸青年干燥的嘴唇,俯身亲了几下,“陈书林承认了5.12碎||尸案跟张一鸣那个案子的作案细节,看起来没有任何疑点,相关的口供我拿回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高燃半响沙哑着声音说,“你看了就行。”

封北盯着青年消瘦的脸颊,“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高燃抬眼看过去。

“陈书林被关的这段期间,贾帅去见过他一次,父子俩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有过交流。”

封北把青年的一只手从被窝里拉出来,握在掌心里把玩,“我们都很好奇他们父子俩交流过什么。”

高燃看向窗外。

封北哎一声,“跟你说了这么说,你也不理我。”

高燃突兀的说,“我在跟我自己较劲。”

封北愕然几秒,苦笑着说,“那你还不如跟我较劲,起码我会让着你,不让你难受。”

高燃坐起来,“你知道我大姨的情况吗?”

“你大姨刚进去的那一年多次自杀未遂,后来慢慢就平静了,也适应了牢里的生活。”封北说,“人不管是什么活法,都只有一辈子,主要是看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高燃喝口水,犹豫着开口,“小北哥,其实我做的那个梦……”

封北打断,“想好了?”

高燃怔怔的看着男人,“嗯。”

封北抱住他,纵容的摸摸他的头,“早去早回。”

高燃点头,“嗯。”

封北把高燃送到学校门口,将灰色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明天这个时候提审贾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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