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苼抬头看了看正当天心的太阳,只觉得灼目难忍。
这烈烈燃烧的一个大火球岂会被纸包住呢?
不过楚睿辰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打算了吧,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将太后斩杀。
她往东宫行去,绿珠早已等在东宫门口,见她来了,赶紧瘸着腿迎上去笑道:“叶姑娘,你回来了?”
叶苼点头,问她道:“你怎么不在皇上跟前伺候着?万一皇上又要到处乱跑……”
绿珠笑道:“您放心啊叶姑娘,皇上现在老实着呢,听说外面死了好多人,宫里的血迹还没擦干净,就呆在寝宫之内不肯出来了,太傅去看他的时候,他还要了一本往生咒,自己个儿在那念呢。”
堂堂一国之君还知道为死去的人超生念往生咒,也是有仁有意。
“不过我现在正有事要做,你还是回去伺候皇上吧。”
“您去做什么?奴婢帮您?”
叶苼摇头笑道:“不用了,这件事只有我自己能做。”
绿珠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敢擅自多问,只好点头说道:“那行,我先回去伺候皇上了,对了叶姑娘,皇上之前问过太后了,怎么不见太后去看他啊?”
叶苼一惊,大热天的,身上冒出一层的冷汗来。
她赶紧问道:“皇上怎么问的?”
“皇上担心自己不上朝太后会生气,随时会来寝宫抓他。”
“那你怎么说的?”
“奴婢也担心太后来抓皇上啊,只好宽慰他说,既然是摄政王爷的命令,那不上朝应该没有关系的。”
叶苼松了一口气,看着绿珠,眼底意味不明,不知该说什么好。
绿珠不解道:“叶姑娘,怎么了?”
叶苼摇头:“没事,千万不要让皇上去找太后……”
“为什么啊?不过皇上一点也不想找太后,说是见到太后恐怕又要挨训。”
叶苼又是欲言又止在,在真相没有被公之于众之前,她连绿珠都不能告诉,这宫中上下,知道真相的人都守口如瓶,担心的就是传到皇帝的耳中。
然而那位还被好好保护在寝宫之中的小皇帝恐怕不知,那个生他养他,至死都为了他的女人已经不在了,而且再也见不到了……
叶苼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拿了一把伞,东宫的宫人本来要跟着她,也被她打发了。
手上拎着食盒,但凡她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在这个宫中,已经没有人不认识她了,都知道她是那个助摄政王评判的鄂尔多隆奴隶,但对她却充满敬畏之情。
她一手举着纸伞遮阳,一手拎着一个食盒,虽然尽量走偏僻阴凉的地方,但还是热出了一身的汗。
直到她走进西六宫的地界,才被那迎面扑过来的凉风吹了个透心凉,似乎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西六宫荒废已久,要想再次热闹起来,恐怕还得等到皇上成年大婚选秀之后了。
先帝留下的许多太妃都住在这里,以前的她们虽然度日如年,但有太后时不时的来挖苦一番,也不算寂寞,但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个女人再也不会来了。
不知她们会庆幸她死在了前头,还是会唏嘘一番。
在往更西行去,就是冷宫的地界,在那里,住着些常年被囚禁的妃嫔,有些人早已失去了心智,如当初的襄嫔一样。
路过襄嫔居住的宫室,她忍不住往里面看了看。
她曾经还向一位老者承诺,说不定将来有机会能带放她出宫居住,而她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并没有太高兴的样子,只是告诉她:我叫沈玉林,曾被皇上封为沈婕妤。
如今她已经有能力兑现曾经的承诺了,而昔日故人却已不在。
低低叹了口气,叶苼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只见那座最偏僻的,紧靠高耸宫墙的小院之内,门扉半开,露出里面一人多高的杂草。
她走进小院,脚下踩着杂草走进颓败的房屋之内,冲里面叫道:“芙蓉,芙蓉?”
“唔……”一个疲惫的声音自室内传来。
她急急往屋里走去,只见那个断手瘸腿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几乎快要奄奄一息。
叶苼见状,赶紧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清水,慢慢喂她喝下,她这才稍微缓和。
她的头发被连根拔起,头皮缺了一块,牙齿被全数拔掉,为了不让她讲话,舌头没了,手被砍了,连腿都被打断了。
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以至于她现在皮包骨头,连蚊蝇都不屑去叮咬。而这个苦命女人的一生,却又都拜另一个人所赐。叶苼每每看见她都忍不住想要泪流,赶紧克制了自己的情绪,端出食盒里的一碗米粥道:“我来喂你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