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一边想着,一边跟随着王体乾往前走,身后还跟着蕊儿。三人穿过几重森严的护卫,拾级而上,登上乾清宫的须弥座,来到紧闭着的高大宫门前。王体乾却不再往里走,回身陪笑道:“万岁爷有旨,着宁王、宁王妃进殿,无须通禀。王爷、娘娘,请吧!”
朱由检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慌,心想里面坐着的可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全天下属他最大,自己前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年在学校,顶多就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来学校视察。就这样,还得让一帮傻货提前一个星期撅着吭哧吭哧搞卫生,拉条幅,摆花坛,写板报,忙得昏天黑地。学生会还得组织排练,比如领导问这个怎么答,问那个怎么答,非得练到天衣无缝,百分之百让领导满意才行。到了,人家根本就没到自己这个校区来,而傻货们除了骂几句“你丫吃饱了撑的,没事来瞎晃悠嘛”,也只能以更加猛烈地破坏卫生来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了。
现如今已经到了大殿门口,赶鸭子上架,不进去也不行了。朱由检只得稳了稳心神,高声道:“臣朱由检等觐见!”
喊完这一嗓子,殿内却没有任何反应。王体乾向着殿内一伸手,示意朱由检直接进殿。朱由检也只好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迈过高高的门槛,和蕊儿一起进入了乾清宫的大殿。
刚一进来,朱由检立刻吓了一大跳:这是地震了还是遭抢了?只见本来十分宽阔的大殿内,杂乱无章地摆满了各种木制家具器物,简直都没有个下脚地儿,就连盘龙柱上都斜靠着木梯,甚至是整张的木床。与殿外不同,这里的家具均是完好无损,用料考究,做工精巧,只是有的已经上了漆,有的还未上漆。殿内乌烟瘴气,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木屑和油漆的味道,呛得朱由检直咳嗽。地面上也满是锯末,且漆迹斑斑,时不时还有个没用完的漆桶,以及或大或小的木工锯、斧子凿子等工具。大殿正前方的御座之上,则是空无一人。
这哪里像是皇帝御极宇内的九宸之居,分明是个热火朝天的实木家具工厂嘛!
朱由检正疑惑着,突然听得大殿的一个角落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循着声音找过去,才发现家具堆中,一个满头锯末,浑身是汗的年轻人正赤着上身,用凿子对着一张大木床的床头雕花,认真地进行细微的加工。看这架势,活脱脱一个前世的装修师傅。
不等朱由检回过神来,这个年轻人哈哈大笑着扔掉了手中的工具,健步走了过来,用搭在肩膀上的脏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戏谑地道:“怎么了五弟,几日不见,认不出朕了么?”
这就是大明帝国的主人、主宰天下苍生的天启皇帝?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朱由检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心目中的天启,就算比不上天启坦克,最起码也得有点君临天下的气度,往宝座上一坐不怒自威,张口就是“朕射你无罪”之类。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再怎么看,也还是个木匠!
不过仔细分辨,这个年轻人的容貌倒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材更高大一些。此时殿外正大雪纷飞,乾清宫又大,比自己的文华殿冷了很多,但此人干活干得汗流浃背,一身赤膊倒也颇显健美,把身后的蕊儿臊得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并不是很健康。
过了几秒钟,朱由检才从震惊中醒过味来:既然自称“朕”,那不是皇帝还能是谁,别人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开这种玩笑啊!于是赶紧与蕊儿一起跪倒在地,行叩拜之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个年轻人,正是朱由检的亲哥哥,天启皇帝朱由校。如果不是不学无术,朱由检就应该知道,朱由校是历史上着名的“木匠皇帝”,登基以来宠信魏忠贤,任其胡作非为,自己却不理朝政,只对木工活感兴趣,手艺倒也非同一般。如果不是皇帝,朱由校可称得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木工大师。可惜他却偏偏是皇帝,于是就只能永远背上“昏君”的骂名了。
此时朱由校笑着一把搀起朱由检道:“你我兄弟,不要讲究这些礼节。这都是让那些老头子们看的,有个甚么用?”又转向蕊儿道:“宁王妃也起来吧。此次皇后将你指给了五弟,果然是有眼光,堪称国色天香,把朕的妃子们都比下去了!朕上了皇后的当了,要是不指给五弟你,朕就把你收了!”
朱由检听了心中一紧,心道我这皇帝哥哥别是一眼看上了蕊儿,要横刀夺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