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诚忙赔笑道:“父亲大人,我来为你介绍。这位便是黄海商帮的帮主尤俭尤公子;尤公子,这是家父。”
老叟这才略带傲慢地转向朱由检,口中却是极为客气:“原来是尤公子,失敬失敬!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老朽李鹤年这厢有礼了!”
朱由检忙躬身回礼,几人寒暄几句,李鹤年便强邀他入席。说了没两句,他便将手下挥退,盯着朱由检的眼睛道:“老朽年事已高,陕西商帮的事情,本已托付给自诚打理。可听说他最近又与尤公子合伙成立了黄海商帮,老朽深恐犬子力有不逮,耽误尤公子的生意啊!”
朱由检自然听出了李鹤年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道:“李帮主过谦了,公子是商界奇才,对尤某帮主极大。当然李公子始终是陕西商帮的人,我们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咱们在商言商,黄海商帮自成立至今,古玩店和藏区特产都经营得有声有色,李公子也拿了不少分成,对陕西商帮应该是有益无害啊。”
“那是自然。”李鹤年忙堆笑道,“尤公子目光敏锐,一语中的,如此老朽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但黄海商帮乃后起之秀,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西安的各大商帮都对犬子颇有怨言,还以为是老朽唆使的…”
“这倒是我的疏忽了。”朱由检笑道,“一会儿见到各商帮的帮主,尤某自会解说,以后就没人误会陕西商帮了。”
李鹤年见朱由检谈笑自若,似乎没把那几大商帮放在心上,不由得心生不满,却是不露声色地道:“尤公子来西安不久,可能还不太了解那几家商帮的实力。这几家若是联起手来,恐怕我们陕西商帮这样的百年老帮也顶不住。尤公子还是不要把关系弄得太僵了,否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好像我也没做什么吧!”朱由检还是不以为然地笑道。
“尤公子不必明知故问。”李鹤年沉声道,“老朽不妨明言,如今各大商帮都在抬米价,可黄海商帮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一方面大量收购,一方面却又施舍给老百姓。
“你这里施舍得多了,他们的米却卖给谁去?因此晋中商帮、榆林商帮和虎啸商帮已经私下订立盟约,想要把黄海商帮拼垮呢!若不是看在老朽的几分薄面上,只怕这几家已经要大打出手了!”
“原来是这件事。”朱由检也收敛笑容,认真地道,“商人逐利天经地义,但若趁大灾之时哄抬米价,则未免丧尽天良。尤某也不是免费施舍,而是以工代赈,更何况并未涉及到泾阳以外的县。他们若是这也不让,那可有点管得太宽了。”
这话说得可有点重,李鹤年脸上登时挂不住了,咳嗽一声道:“尤公子抱负远大,老朽佩服。不过老朽实在老了,胆小怕事,万一若是犬子行事不周,连累了陕西商帮,老朽无法跟祖宗交待。因此老朽想跟尤公子商量,让自诚退出黄海商帮,尤公子意下如何?”
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李自诚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要真撤出去了,自己这一摊子又有谁能顶得起来?
正为难之际,李自诚却赔笑道:“儿子自觉行事谨慎,在西安商界又混了这么多年,几分薄面应该还是有的。一会儿我给几位帮主赔个不是,再劝说他们将米价稍稍降一些。儿子记得父亲早就教导过:商道即是人道,经商即是做人,不可只为赚钱不择手段…”
“你给我住口!”李鹤年突然拍案大怒道,“为父给你说了半天,你全当耳旁风!既如此,你也不要在陕西商帮呆着了,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李自诚吓得赶紧跪倒道:“父亲息怒!”
朱由检听了半天,心中已明白了**分。这李鹤年其实还算有些良心,而其他几家商帮却打算哄抬米价,牟取暴利。
而在陕西商帮中,李自诚的地位也有些微妙。李鹤年显然是更喜欢幼子李自诫,别看李自诚干了这么多年的少帮主,将来继任帮主的却很有可能是李自诫。
这种局面当然是朱由检不愿意看到的。他已经暗下决心,要把李鹤年的陕西商帮彻底变成黄海商帮的同盟。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得打击另外几家商帮的嚣张气焰,从而打消李鹤年的顾虑。
想到此处,朱由检忙打圆场道:“李帮主这又何必,此事咱们从长计议。”
李鹤年这才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起来吧!”
李自诚如蒙大赦,一溜烟退出雅间。
朱由检望着面沉似水的李鹤年,正琢磨着用什么法子打开局面,却突然听外面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李自诚随即兴冲冲地进来禀道:“郡主来了!”